白老仙

白老仙，脚脚尖；

担担水，过河边；

河边捡个波波蛋，

给你当朝饭......

这大概是我最早学会的歌谣，田间地头流传的野路子诗歌。

白老仙，是一种鹭鸟，有灰鹭、白鹭等不同种类。白鹭浑身雪白，不带一根杂毛，尖尖的嘴巴细长的双腿，体态优美，全身呈流线型结构，常常在水边生活，以小鱼小虾为食。在寂静的午后，白鹭们常常闭着眼睛，单脚站立在河边的浅滩上休息，临水而立的样子有如水中仙子。灰鹭则毛色灰白，跟白雪公主般美丽的白鹭相比，灰鹭就是一群灰姑娘，成天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不过，不管白鹭灰鹭，我们一律叫白老仙。

白老仙是我们的老邻居。我出生在一座清代建成的大屋里，大屋四周是壕堑，壕堑上是密密的一圈古树，其中古樟树最多。樟树四季常青，高耸入云，树冠茂密多枝，是白老仙们天然的居所。每一棵樟树上，都砌满了白老仙的窝，这些家伙倒懂得入乡随俗随地取材，砌窝的材料就是树下的枯枝，只需飞下枝头一根一根衔了回去就好，再到水田边、池塘边或者小河边衔些软泥把窝的内部糊一糊就极其舒适了。当然，也有讲究一点的白老仙，会往窝里衔碎布头啊、羽毛啊、毛线头子什么的，那就是豪华版的窝了。

有的老窝都有上十年的历史了，黑压压地挂在高高的树冠上，任凭风吹雨打岿然不动，不由得感慨白老仙作为建筑工，这施工技术还真不赖，从不见什么豆腐渣工程。

每年春天，白老仙从南方飞回来，一对一对地回到樟树顶上的老窝里，刚回家自然要对空了一个冬天的窝打理翻新一下，夫妻俩轮番出动，田间地头衔这个偷那个，忙乎得不得了！

等到老窝翻新完毕，白老仙妈妈就会往窝里下下4-6枚绿皮鸟蛋，接下来鸟妈妈就会安心待在家里孵蛋，觅食喂食的任务都由鸟爸爸来完成。真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二十多天后，小白老仙就孵出来了，一个个丑得要死，一堆红不拉几肉乎乎的小东西，身上长着稀稀拉拉的黏糊糊的毛发，眼睛还闭着，像两颗黑豆向前突出，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一张淡黄色的小嘴时刻向上张开，叫着吵着要吃的，等到鸟爸鸟妈衔点虫子鱼虾回来，一个个饿死鬼投胎一样直往前挤，谁都不让谁。养这么一窝总也喂不饱的熊孩子，真够白老仙夫妇受的，不由得感慨还是人类好，大部分人一次只生一个娃！

小白老仙真是群没用的小东西，不但吃喝不能自理，刮风下雨的时候，还会一不小心就从树上掉了下来，非死即伤。村里小孩见惯了掉到地上的小白老仙，嫌它们丑，从不捡来玩。再说了，玩白老仙是不吉利的，大人说玩了学习成绩会变差，谁会为一只丑鸟去冒这个险呢？至于掏鸟蛋这种无聊的事，也很少有小孩去干，被发现了都会被大人骂的。

所以最后人与鸟基本老死不相往来，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住树上，我住树下，你们一群一群在树上刮噪吵闹，听着烦的时候骂几句就算了，就算从树下过，掉了鸟屎在头上也只能自认倒霉，犯不着跟这种老邻居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