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婆婆生气了……
人生的苦恼之一
我的婆婆中等个头，不胖不瘦，脸上总透着些悲苦的神情。
早上，我没有吃婆婆做的饭，天气太热了，炒饭我不想吃。
刚好有一片面包，我就吃掉了，还吃了两块鱼豆腐，喝了两瓶优酸乳。
拿鱼豆腐的时候，看到妹妹昨天吃剩的饼干，顺手给拿到桌面上。
妹妹在吃米饭，看到饼干，就过来拿了一块吃。
我听着十点读书的音频，泡了杯咖啡，把昨天的菊花茶倒掉，冲了金银花。
听到妹妹对着哥哥叫喊，我看到妹妹想要哥哥身体压着的一件衣服。
婆婆：“航航，你是哥哥呢，……”
我：“让他们自己解决嘛。”（不知道怎么就随口接了这一句，后来想可能是担心奶奶会说让着妹妹。）
随后，去房间看书、记笔记。
忽然听到婆婆很大声的在客厅里说：“说个话都不让，还不知道……”
我走出来：“怎么了？”
婆婆：“说个话都不让说！”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太在意。”
婆婆：“都不知道让人怎么样！在这个家里，我好像一个罪人一样！做了饭也不吃，嫌这嫌那！”
我：“怎么会这样想呢？我们只是生活方式有些不同。”
我：“你想开一些，都是一些小事，我最近在减肥，你都不用做我的饭，再说，我有手有脚，饿了可以自己做着吃。”
婆婆：“我一辈子这么苦，都是为了孩子！到头来落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然………”
婆婆无声地哭起来。
我：“所以我不想为了孩子而生活，为了孩子生活的人大部分最后都会很悲惨。”
婆婆：“那是你没有心！……现在我还能动，等我动不了的时候，估计连一口饭都吃不上！”
我：“那你得看你儿子了，只要你儿子孝顺你就行。”
婆婆：“人家都说，好儿子不如好媳妇。”
我：“只要你儿子孝顺，我没有任何意见。我要不是因为和你儿子结婚，咱俩可能都不认识对方。所以关键在于你儿子。”
沉默……
我：“我只是希望在一个家里，大家都能过的舒服一些。我不想迁就你，你也不用迁就我。你不要想着管着我，我说的话你也不会听。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不会拦着你，也不会管。你也不用每天这样苦着自己。”
婆婆：“你别把我当傻子！我要是什么都不做，我来这干什么！”
我：“你不用伺候我，你来是因为你孙子孙女，他们又不跟我姓。”
婆婆：“跟你这人说不清……”
我呆愣………
我婆婆其实人很好，很勤快。
她是一个牺牲者，但不是一个心甘情愿的牺牲者。
她觉得命运对她不公，总是为过去的事情郁闷不平。
听她说，她经常半夜偷偷地哭。
她经常琢磨我说话的含义，然后认定，我是在说她，因为我嫌弃她。她以为每个儿媳妇都应该嫌弃婆婆。
她常常站立的像一个影子，等着谁去使唤。
她做家务，带孩子。
把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
把命运交给他人来安排。
她记得每一件小事。
记得她认为的每一句话。
我想她从悲苦里解脱出来，从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情里解脱出来，从阴影里解脱出来。
但每一次都徒劳无功。
她始终抱着自己的一团悲苦。
觉得这就是命。
她生活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在捆绑着她。
她抱怨自己那么苦。
她抱怨没有人领情。
她抱怨到头来一场空。
我告诉她，你还有未来，你可以为自己打算。
她听不到。
她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她一定是在嫌弃我，嫌弃我没用了，嫌弃我老了。”
她想掌控生活。
想让身边的人接纳她，不惜以一种卑微的歇斯底里的姿态。
我：“你去做自己的事情。你不是我们的保姆。你在这里，因为你是我老公的妈妈。”
她不懂，她愤恨。
我：“你不会把我当女儿的，我也不能把你当做我的妈妈，但是我会尊重你。”
她哭泣。
我：“你可以出去和那些老太太们一起玩，你可以跳舞，给自己买好看的衣服，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依然买菜，日日呆着，做家务，等着我们起床，带妹妹出去玩。
有时候她突然很凶狠，对待孩子恶狠狠的，这个不许做，那个不许玩。
有时候又近乎哀求，你吃一点，你尝一尝好不好吃。
在她的心里，她是谁？
早已经模糊不清。
她只知道，她是谁谁的妈妈。
她讨厌看到儿子对别的女人好。
她讨厌那个女人对他的儿子凶。
她讨厌看到她的儿子渐渐远离。
她以为讨好那个女人，就能让她的儿子回来。
她不懂，为什么她全心全意爱着的儿子，最终也越来越遥远？
那是她全部的希望啊！
她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人会对她好。
她的心早已经坚硬，她可以不顾老公，可以不顾任何人，只要她心爱的儿子好。
她委屈求全，不顾尊严。
还是无法再进入儿子的世界。
他们聊天，她听不懂。
她懂的，没有人想聊。
她所能够知道的，只剩下这家的谁谁做了什么，那家的谁谁说了什么。
她不会做好吃的菜，看不懂，学不会，也适应不了新口味。
她只是尽职尽忠的为儿子付出着。
她不会骑自行车，怎么也学不会。
手机重启了，她不知道锁屏怎么打开。
打开电视，她不知道怎么调到自己想要看的频道。
她关上了空调，再回来，还在呼呼的吹着冷风。
她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
她越来越找不到自我。
她已经被时代抛弃。
跟不上任何人的脚步。
她悲苦了一辈子，愁苦了一辈子，辛苦了一辈子。
她想不通。
也无能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