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迷离世上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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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光(迷离世上的童话)
夜里的尼塞湖畔,是那样的静谧,四周都被染上了漆黑的沉默,偶尔能感觉的到风吹动深绿的草,连着根一起晃动。几点粉色的荧光在湖面上温柔的转着,那棵彷大的柳树,慢悠悠的将那些不乖的枝条松开,任它们在空中嬉戏,安抚那几只荧光蝶,享受着时间停滞的美好。
“老树。”莎娜来到了它的身边,依靠在那坚实的棕色的树干旁,散发着古木的弥香。
“怎么了?我的孩子。”枝条蔓延到她的身边,一只荧光蝶小巧的落在了她的鼻梁上。
莎娜灵动的扇了扇鼻翼,脸庞生出了红晕,“什么是‘喜欢’?”她的声音极低,但老柳树依然清晰的听到了,那枝条缓慢地落在了莎娜的手上,它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已经不再是那个活泼,围绕在它身边乱跑的孩子了,更变的有些羞涩,但依然纯真、可爱,侧露出了微笑的嘴角。
老树心里不知何时闪来一丝悸动,嗓音却依旧那样淡然:“孩子,我记得从来未告诉过你这个词。”老树沉默了,因为它感觉到莎娜心里藏着的那扇门被打开了,这意味着洁白的天使将要离她而去,看着那扇门里她的影子渐渐隐去,然后缝隙永远的合上。 “是一个像我这样的人,陪我一起奔跑在南海的花海上说的,他说‘我喜欢你这个样子。’”莎娜捂住嘴角偷偷的笑了,“树爷爷,你说‘喜欢’会是‘爱’的意思吗?” 这里是一座美丽的岛屿,多少年只有老树和慢慢长大的莎娜,以及那些娇羞的生灵无拘无束的充满着时在耳边回荡的笑声,在这儿生活着,这儿就是天堂,没有人回来打搅它的生活。荧光蝶在枝条上抖了抖翅膀,向湖面飞去。老树的声音深沉了许多:“是有人来过吗?”莎娜点了点头,它慢慢的弯下了腰,抱住了躺在怀里的女孩,闻着她稚嫩的气息,陷入了沉思.....
荧光(迷离世上的童话)白日。林子里的果子熟了,莎娜晃了晃其中一棵树的细干,几个红透了的果子便“咕噜噜”的滚了下来,一簇簇花下刚发芽的绿草,朝海边的方向摆着,莎娜轻慢的舞蹈着,一路歌唱的声音随着飘去。
海边的小浪朵有点情绪,像躺在棉花里的婴儿,用小手小心的拍打着岸边。沙地上一道长长的痕迹沿得好远好远,莎娜顺着那条蜿蜒的缝隙,终于停在了一艘白色的小帆前。“乔洛。”她将手里的果子向前递去。这个正在弯着腰捡贝壳的少年,一只膝撑在地上迅速地跳了起来,向后拉了拉有些蜷缩的橙色衬衫,显得那样单薄。
他的头发盖住了眉,露出了一双让莎娜不知所措的眼瞳,“你看我干嘛?”她将头扭向海边,摆出一脸嫌弃的驾驶。
“没,没什么。”乔洛也将头扭向了那深不可测的林子,不自觉地挠了挠后脑勺,又将目光悄悄的移了回来。
阳光正好,沐浴了岛屿的心情,让莎娜整个人都感到轻松快乐。乔洛伸出手拿了个果子,张开那厚笨的嘴唇,贴了上去,随即便一口咬了下去。莎娜一边细腻的听着他咀嚼水果的声音,一边扶手坐了下来。
乔洛在昨日里因为预料未知的暴风雨,被迫停在了这座岛上。在海边玩耍的莎娜正和一只红色的小螃蟹争夺一颗贝壳,余光很快就注意到蔚蓝茫茫的大海上,那艘越来越清晰的小帆船。
乔洛将最后一个果子咽下,打了一个响嗝,莎娜眯起眼睛挑逗的笑了起来。他也笑了,蹲下去从那刚捡的贝壳堆里,寻摸着找出了一个最漂亮的,放在了莎娜的手心里。 “哇!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贝壳。”莎娜望着手里的贝壳激动的惊叫起来。那上面条纹一道道的穿过颗心的图案,还有几个斑点,像眼睛和鼻子,仿佛造物主赋予了它新的生命,她看着乔洛,“这条纹的颜色和你的脸一样黝黑。”
他们走向海边,潮起的水淹没了他们的双脚。天和水是一个颜色,此刻莎娜的心就像这沉稳的蔚蓝,这样透明,这样浓厚,仿佛一个沉甸甸的珍珠。乔洛的手臂抬了起来,指尖指向了海的那头,“这就是我来时的方向,发现了这么美的岛屿,和你。”
莎娜不自然的晃了晃身子,听着他讲述一望无际外,触不可及的故事,海风和软的吹在她的脸上,明媚的眉眼在略有些刺眼的煦阳下舒展着。“海外那头可好了,你可以朝着一个地方,从白天一直奔跑到黑夜。”乔洛这样说。
两个人将孤独的时间平分着,流逝中不知不觉待到了天色昏沉。海鸥在夕阳中洒脱的舞蹈着,也许它不用几时便可以飞到海尽的岸边,可有些依然迷恋这里每一珠花草树木的呼吸。时间久了,这便是归宿的味道,在心里缭绕伴随。
荧光(迷离世上的童话)“你不会走了,对吗?”莎娜小心翼翼的问他,“这里多么美丽,你一定舍不得离开。”
乔洛也有些迟疑,但依然摇了摇头,“也许,会吧。”
莎娜扭过头去,看着逐渐被拉长的影子,那是怎样的感觉。她第一次尝到微弱的失意,难道是自己的东西失去了吗?乔洛衬衫上是夕阳的颜色,那是白日告别的预告。 海风凉凉的在月辉下吹来,散了在沙滩与林子之间弥残的余热。 她有些安奈不住,不情意将目光多一点浪费将要漂流在海上迷失的人。
夜如约而至,莎娜一个人又孤单的回到老树旁。 老柳树的枝条像昨日一样,在空中轻轻的摇摆,像前日一样,像无数个日夜的从前一样,没有任何细微的差迟。莎娜的心恍然晃了一下,她突然感到枯燥和乏味,原来这个岛屿并不美丽。从未有过新奇的事情发生,日复一日的重复着黯淡不惊的生活,她发现在即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只是戴着花环的鸟儿,不曾自由。
莎娜无精打采的躺进了老树的怀里。“怎么了?我的孩子。”老树此时和蔼的声音,却在她的脑海里蹈覆着,翻起了千万层海浪,一层层的撞击着沉郁的心灵。
她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深邃的星空,在莎娜的眼里,每一颗闪闪光的星星,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忽然一点蓝色的荧光闯入她睡意朦胧的视线里,尽管有些许的模糊,但在她的血液里,惊起了不小的波澜。 那是一只蓝色的荧光蝶,两条尾翼翩翩,轻盈的婀娜。莎娜坐了起来,蓝蝶向湖畔飞着。她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新奇的小生灵。有一种错觉,“它好像乔洛。”莎娜喃喃着。
蓝蝶已经飞到了湖畔,却仍是继续飞着,不知不觉中,有几只粉色的荧光蝶正悄悄的跟随在它的身后,飞向黑暗中,直到遮隐了莎娜的目光。
老树没有说话,只有它知道自己的焦虑。深扎在土壤下的根,不安的向下深扎着。 晨曦收敛起了以往的烂漫,和莎娜的心情一样忐忑不安。她很早就来到了海边,那只小船已经被乔洛拴在了沙滩上,它不断的向大海的方向拽着绳索,想要挣脱开却又无能为力。
“乔洛,你真的要走了吗?”她离这个已然让自己痴心的少年距离还好远,大声的喊着。
“快了!”他缓缓地向莎娜走来,在沙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说啊,快说啊!”莎娜的心里百般波澜,在默念中催着自己鼓起勇气抬起头微笑。“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离开。”她终于将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指尖不自觉的重复着在心里捻着。禁不得躲进时间的夹缝里,一秒一秒的认真着等待乔洛的回应。
他先是惊讶的长吸了一口气,又将它缓缓的呼了出来,“如果是这样,那真的太好了。”
莎娜当然很开心,不过......她其实还是舍不得离开这里,也许往后所有旧的记忆,掺杂的怀念起,都要从这里开始,向着愈来愈清晰的画面独自回味。
“你跟我来。”她牵住了乔洛的手,从南面的花海上奔跑着,天真的笑声,永远的将忧郁锁住。莎娜要去找老柳树告别了。她相信它会像以前那样和善的点点头,伸出藤蔓将她搂入怀里。
白日的尼塞湖少了些许的唯美和灵气。“老树!”莎娜与乔洛并肩向它走来,“我要离开这里了。”她望着眼前这颗不吭不响的大柳树,身上写满的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你在和谁说话?”乔洛不解的问。
“树爷爷啊,在这之前都是它一直陪着我的。”莎娜向前走了几步,将脸颊贴进了它的怀里。
乔洛一头雾水的走进老树,摸了摸它粗糙的树干,“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柳树,怎么可能说话?”
莎娜撇了撇嘴,用手捶着老树的胸口,“老树,我来了!”它依然巍然伫立在那里,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也看不出一丝生机。“老树!我来了!”莎娜继续喊着。她不知道老树为什么突然不理自己,只是茫然的看着长长的柳絮,任风儿呼呼的吹着。
“走吧。”乔洛将手掌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莎娜最后一眼望了尼塞湖一眼,小声地对着老树说:“我要走了。”
船只终于挣脱了这座岛屿的枷锁,在浩渺的大海上漂泊,这才是自由的感觉,无拘无束的游荡,莎娜曾经一夜又一夜,幻想着像海鸥那样一次又一次的扇动着翅膀,飞过这片大海,那边也许有着更美丽的蝴蝶,和更清湛的蓝天。激起的浪花拍打着礁石,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莎娜坐在了船头,一只手在海面上随着船只的流动向前划着,留下一道长长的波痕,很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白帆下的乔洛,晃动的摇着木桨,凝视着不远的不远处,也许,很快就能抵达岸边。
夜幕又一次被拉下,弯弯的月亮在天上朝莎娜笑着,星星在漆黑中一闪一闪的多么耀眼。“当我醒来,也许看见的是我日异所待的地方。”她背靠着乔洛躺下,闭上眼睛,让幸福和甜蜜的味道在身体里面流动着,一遍,然后又一遍......
“沙沙”树叶摩擦的声音将莎娜从睡梦中叫醒,睁开了眼睛,满地枯黄的落叶惊慌的骚动,风才刚刚吹醒睡衣沉沉的她。“这里就是海的那头吗?”莎娜揉了揉眼睛,走出了林子的边角,走向了熟悉的沙滩。
天灰蒙蒙的,也像刚睡过的一样,这里还是那座岛屿!乔洛在船只上等着她:“走吧。”
“船只不是已经离开这里了吗?”莎娜望着面无表情的他。大海的背景下,一切都是多么渺小。
乔洛扭过身去,弯下腰解开紧系的绳索,“是你做梦了吧。”
莎娜匆匆的回头望了一眼已有些生疏的林子,便登上了船,演绎这梦里那样驶向大海。
她沉默不语的看着两旁泛起的小波浪,又将目光放在了这个站在船只上僵硬的背影。在一颠一跛中,像摇篮一样,她在大海上睡去,只不过莫名的恐慌,让心紧皱了起来。 “走吗?”乔洛在沙滩上叫醒了她,莎娜的耳旁不再有大海潮起潮落的声音,只有刺骨的风从身后吹进她的衣领,那种无依的感觉,让她束手无策的失声哭泣。
莎娜坐了起来,一手推开了他,“不!你在骗我。” 乔洛冰冷的手从她身边移开,周围竟慢慢的一点点褪去颜色,直到完全失去任何光彩,莎娜还在朦胧中伸出手,试图想挽留住什么,歇斯底力的挣扎着。
“你真的,太傻了。”乔洛的身体若隐若现的消失了,只在她的脑海里留下了一个还算完整的画面。 风好大,吹乱了莎娜的头发,变得凌乱,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掉着,从南田跌撞的跑过,野草,荆棘,花儿好像都在昨夜里凋零,被怒吼的风吹净了,穿过这里,一道又一道的疤痕在她柔软的腿上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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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树!老树!”她已经疯了。莎娜不明白这一切,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离好远好远,就看到了那棵曾经巍然的老柳树已经倒下了,在它的周围一片又一片的死气沉沉,寂静,猖狂。
湖水已经干涸了,莎娜走了下去,这才发现尼塞湖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大,在这下面也没有老树说过的那么美丽的生灵。她跪在了老树旁,因恐惧而颤抖,安静的祈祷着,祈求它的原谅。 莎娜相信,当她睁开眼时,老柳树又会重新站起,将周围的一切复苏。
“你还不明白吗?”一个沧桑的声音在她耳边似希望的呜响。莎娜睁开眼睛,那是一个老女人,和老柳树一样的老,都有着沧桑的印痕。
“你是谁?”莎娜站了起来,两膝和眼角都是红红的。
老女人佝偻的身躯显得那样无力,她移动着双脚,靠近了莎娜,“我就是你。”狂风暮然回首,老柳树的枝条一根一根的被折断,“咔擦”“咔擦”的声音在万籁俱寂中寥寥的哀诉着。“别再执着了,快从意识里醒来吧,这些都是你的幻想。”老女人的嘴缓缓的合上了,像乔洛一样悄无生息的消失在这座岛屿上。
“这些都是我的幻想吗?”莎娜的眼眶里闪烁着莹泪,她突然什么都记起来了“不!我不回去!”现实中的老树已经倒下,花田都成了杂草和荆棘,那个让她痴心的少年背叛了自己。
“我不再离开岛屿了!老树,你快醒来!”莎娜伏在老树身旁,任周围的记忆似雨滴蒸发,慢慢散去。她只想抱住老树,和它一起,像从前一样分享着心里的忧伤和难过。
藤蔓轻轻地抚过莎娜的头发,那种已逝去的感觉又活了过来。风停了,她抬起头,一只蓝色的蝴蝶落在了她的鼻梁上,灵动美丽的扇动着双翼......
原来美好幻想真的可以挽救一切,莎娜来到沙滩上,嬉笑着朝着大海的那头大喊:“我愿你安享晚年!”她将老女人的记忆用那片带有黑色条纹的贝壳盖住,送给了从她脚下徘徊着,那只可爱的小螃蟹,转身向浓密的丛林走去。
“我要永远的在花田上奔跑,在静谧的夜晚,在有着荧光蝶飞舞的尼塞湖旁边,在老树的怀里看着星空,听它深沉的讲述着一个又一个美好的故事,永远也不会离去,永远。”
荧光(迷离世上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