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神奇
这雨淋漓着没有一丁点停歇的意思,恍惚有黄梅季的样子。
都是台风,王二浜岸边一丛慈孝竹被刮折了大半。余下稀疏的几枝,叶面上蓄足了雨水,重力你用下,半低了头。
这竹子的柔韧,在自然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碳纤维等新材料没发明之前,钓鱼杆基本都用竹子制作,能把它刮到折断,可见这次台风的厉害。神奇的是旁边的那棵棕榈,大约有五十岁了,长的比慈孝竹还要稍高一些,树干也就碗口粗细,顶着个硕大的树冠,竟没被风刮断。
这棕榈以前有大用,叶柄与树身相连的网状纤维是制绳的上好材料,耐磨耐腐抗拉,还可用来做鞋底床垫。每年我们都会用锋利的小刀把棕丝从树身上剥下来,于是,树干上留下一层层密集的刀疤,让树干看上去更单薄了许多。
近二三十年,棕绳被尼龙绳替代,这手工的棕绳制作繁琐,逐渐被替代,所以再也没剥过棕丝,这棵曾经劳苦功高的棕榈也成了鸡肋。母亲几次三番想砍了,都被我挡了,说,又不占地方,当绿化好了,其实真正原因是我念旧,不管什么东西,相处时日久了,总是会生出些感情来了。
每逢下雨刮风,我都担心它细长单薄的树干会折断。偏,在这场建国以来最强台风考验下,竹子都刮折了,它还是完好无损,不由得让我折服自然的神奇之处。
自然究竟是什么?我也翻过几遍道德经,受了些许影响,很推崇自然这个概念,平日里有意无意地顺从自然,比如,很少去照看棕榈树旁的桔树。
桔树一年丰收一年欠收,这是老话。实际上我明白着,人是有各种办法可以让它年年丰收的,肥料、剪枝什么的,我不屑于此,由它自生自灭,甚至树下杂草丛生,乌敛莓爬上树身。只是没完全放任,比如土蚕。
土蚕是种害虫,通体莹白娇嫩,唯牙口褐色,坚硬着,破坏力极强。它喜欢生存在树身,咬食纤维,一棵树的树干被它咬食一圈,便慢慢枯死。它也爱好桔树,一旦被它害上,必死无疑。所以,发现它踪迹,我还是会违我自然之法,想办法除掉它,挖开树干将它就地正法。
这是自然之外,今年按惯例是丰年,树上果实累累,它却自我调节,不少果实还青涩着就从中裂开,自然落地。
我自然会想到自然,这王二浜并不适宜种桔树,四十年前曾种过一百株黄岩蜜桔,结的果却大相径庭,最后因土蚕之祸,消亡殆尽。
也许,在王二浜种桔树,本身就在逆自然,而我不自知。
还有桔树旁的柿树,今年结果品质异常好,只是这一场大风,摧枯拉朽,风停,长成还没成熟的柿子落了一地。
这是自然之法?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或是说我们的感受,更甚者是世界的感受。
对了,我所说的世界,大致是人的世界吧?!但真正自然的世界,人又算什么?如果算,人一直在逆自然操作。比如,把桔树,生生种在王二浜。
把野生的一切想着法子训服,为人所用。
所以奇怪着,这一场风刮翻了玉米,吹折了慈孝竹,弄翻了水稻。我知道,这自然的灾难之下,许多人为痕迹的,都不可逆转。
唯有真正的自然,王二浜、黑土、杂草、棕榈……它们并不在乎,它们早已习惯。
我在王二浜畔,这雨连绵不绝,透过雨帘,和低垂的慈孝竹梢,我妄想着,能看出自然的些许端倪。
那雨,不为我所动,随风势,一遍遍在王二浜的水面上,布满细密的涟渏。
自然神奇,自然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