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舞

我扶她坐在镜前，我为她盘起发髻，我给她抹上口红，我帮她换上礼服。

橘黄色的光芒照射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我想，今晚她不用上妆。

走出阴暗的阁楼，外面细雨绵绵。我与她漫步于湿漉漉的人行道。

肩并着肩，我们看见孤狗踟蹰，黑猫困顿；手挽着手，我们看见雾灯朦胧，月色凄惨。

来往行人投来注视，有的甚至驻足流连。绅士放下黑伞，贵妇掩起朱唇；市侩脱下毡帽，妓女收起妖艳。

我看见倾慕从他们的脸上浮起，我看见惊异在他们的眼中闪现。时间仿佛为我们而停滞，而她则微笑着接受着这一切，姿态翩翩。

我们继续向舞厅走去，我知道她为此已经期待了半天。我侧过头，看了看她脸上的微笑，此刻我知道她很幸福。

哥特式的舞厅灯火辉煌，曲调悠然。我托起她的手，询问她能否共舞一曲？她没有说话，但脸上默许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们沉浸在音乐中，恣意舞动回旋。起舞的她融进更深一层的曼妙，在那里，节奏为她跳动，韵律为她绵延。我陷入深深的陶醉，深知自己不应该束缚住这起舞的精灵，于是我松开了牵制她的手，让她独自一人在金色的大厅中蹁跹。

可她又是多么的娇气哟！我一松手，四周便传来一阵惊呼。原来她，就像生怕我离了她的小女孩，撒娇似地扮做一片玫瑰花瓣，缓缓落下，让自己的红裙在光滑的地面上绽开。

我蹲下，带着一丝责备爱抚她的额角，告诉她这样做有违礼仪。但这又如何呢？我把她扶起，看着她苍白的脸颊，问她是否太累？她微笑着点点头，是时候回家了。

回到阴暗的阁楼，我扶她坐在镜前，我为她散开秀发，我给她擦去口红，我帮她脱掉礼服。

我抱着她，一步步地，轻轻地走进浴室。我把她放进浴缸，让福尔马林浸泡她的全身。

我说，晚安，亲爱的。

她没有回答，但我能看见在那明晃晃的液体中，她脸上浮现出的微笑。

此刻，我知道她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