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寒冷的冬天,书房里开着空调,坐在书桌前码字毫无寒意。想到女儿前两天打电话来抱怨:北方大学宿舍里暖气太足,每天热得只能穿衬衫,出门天寒地冻又得穿大衣,觉得非常不适应。
寒来暑往,本是自然规律,只是现在日子好过了,不仅是北方冬季取暖,南方城市的人们冬天也各显神通,用上空调、油汀、取暖器,营造出屋子里温暖如春的小气候。
今天这分燥热的烦恼,是生活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人不敢奢求也无法想象的。
那时我正在上小学,最怕过的就是冬天。早起上学,得穿上厚厚的棉裤,这个棉裤一穿上,虽然不冷,但对于活泼爱动的孩子实在是个约束,等到中午气温回升,被身上的汗水湿了,贴在身上,坐在教室里别提有多难受了。更不要提,有的人还是穿着前面哥哥、姐姐淘汰下来的,或者长了点,或者补了块花布,能让小伙伴们笑话好几天。
天寒地冻时,在四面透风的教室里伸手写字也是件难事,在我生长的那个矿山,因为有许多赣南客家人,于是见识到了一种取暖神器—火笼!
圆圆的火笼是用竹子编成的,里面放上陶盆或铁盆,早起上学时装上柴火灶里的烧热的木材灰,在加上几根小木炭,用嘴对着吹吹,盖上竹编框铁丝网的盖子,孩子拎着去上学,坐在教室里取暖还是挺不错的。
火笼不是家家都有的,即使有的家庭,因为那时一家可能有三四个孩子,也不可能大家都有火笼带。不过这难不倒那时的孩子,我经常看见高年级的孩子们拎个穿着铁丝的罐头盒子或是破搪瓷铁盆,里面装上木炭或是烧着的小煤渣,有时还故意转圈晃动,弄得火苗腾腾燃起,引得路人侧目,自己则带着几分得意一路小跑。
天气特别冷时,火笼带到教室里取暖,只要玩得不太出格,老师一般也不会干涉。只是有时调皮的孩子会从家里摸几根粉丝头,或是小芋头之类的,放在铁丝笼盖上烤烤让粉丝膨化,或是埋在灰烬里把芋头煨熟,当然这些都要在老师进教室之前干完,不然后果可想而知。那时候的孩子不娇贵,家长与老师之间也相互信任,犯了错的学生头上挨老师几个“爆栗子”或是手上轻轻敲几鞭,也从来不会有人上纲上线。
不过有时雨雪天时,有的老师也不让学生们把火笼带进教室,因为有人总是忍不住,悄悄把火笼放在地上,脱下鞋穿着湿了的袜子踩在盖子上烘烤,不一会儿难以描述的气味散发出来,于是又在大家的哄笑与老师的呵斥中,一个火笼被它的小主人拎出了教室。这时大家仿佛都忘记了严寒,一阵暖意洋溢在整个教室里!
今天的我,在这个冬天的夜里想起这些,想起当年那些小伙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和我的小学我家没有火笼,爸妈如果上班前来得及的话,会用开水给我灌个小的橡胶热水袋带到学校去,不过从小就忘性大的我,没几天就忘了带回来,不知道丟在哪里了。
曾有过“小上海”之称的矿山街道没有就没有了吧,我至今难以忘怀的是,某个下雪天放学回家吃晚饭时,妈妈在做好菜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两块白嫩嫩的豆腐,她说今天碰到食品店新来的售货员,是她教过的学生的妈妈,认出妈妈以后,开了个后门,没有收豆腐票也卖了豆腐给她。说话间,锅里的水开了,妈妈把切好的豆腐放进锅里盖上盖子煮了一会,出锅时倒了点酱油,又从灶上的瓷器罐里挖了一小勺猪油加进去,霎时间香味溢满了厨房。我至今仍然记得那个豆腐汤的香味,那个冬夜里的暖意也一直在我心里留存!我想,那就是家的暖意吧!
钢铁厂生产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