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骂人

旅游走过很多地方，免不了，对不同的地方做些比较。因为最近比较关注和文明有关的话题，就想聊一聊骂人这件事。

我出生于山东，工作于东北。我感觉哈，要讲最能骂人、最会骂人、骂得最花花的，是山东人和东北人（请这两地的朋友原谅）。我在重庆呆了八年，四川人骂人最严重的话是“龟儿子”、“锤子”，延边地区也总去，那里的朝鲜族骂人最严重的话是“该十给”（狗崽子的意思）。我觉得，这种骂人的方式，尚在可以容忍的范畴之内。

鲁迅先生曾讥讽过，“妈的”成为国骂。他塑造的阿Q，也总骂“妈妈的”。在南方人看来，这已经是很不文明了，可是，在山东和东北，这根本不算啥。骂人王八不行，要骂做王八犊子，更有甚者，要骂做王八犊子cao的，很有层次呢。而直指性器官的骂人，非常普遍。

我经常想一个问题，山东是孔孟之乡，自古以来是礼仪之邦，以理而论，山东应该走在文明的前头，在全国范围内树立标杆。可是，怎样解释骂人很凶这种现象呢？

我认为，这和贫穷落后有关。当然，今天的山东，富庶繁荣，无人敢说山东是贫穷的，但是，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里，至少，晚清到改革开放以前，山东的贫穷是有目共睹的。这个不用否认，大规模的迁徙东北就是明证。而贫穷产生丑陋和荒唐也是尽人皆知的，有些人读莫言的小说，会为他对那个时代的描写感到震惊。我23岁以前，就生活在莫言所描写的那个悲惨环境里，上学的时候还光着屁股，满身疥疮，亲眼看见过，儿子抢走了父亲仅有的零钱，女儿从将要咽气的母亲嘴里拿走馍馍。那时的贫穷和由贫穷产生的丑陋荒唐，我不愿意跟孩子们讲。

贫穷与文明是无缘的，或者说，贫穷之下，顾不上文明。因生活困苦、情绪低落，骂人的话就会脱口而出，即使对亲人，也骂得出口。曾经和一个朝鲜族朋友讨论过这件事，他问我，你们汉族人，兄弟姊妹打架，怎么还要骂“我cao您娘”？我无言以对。

现在的东北人，其实绝大多数是山东人的后裔。他们在继承了祖辈勤劳朴实的优良传统之外，也捎带着把骂人的习惯保留了下来，而且表现了一种发扬光大、花样翻新的趋势。似乎为了突出粗犷的个性，一些骂人的话成了交流的陪衬，最常见的模式是：

甲：你jiba干嘛去？

乙：卧槽，我愿意干嘛干嘛，用你jiba管？

听上去还蛮亲切的呢。

我们应该检讨的是，我们身处在现代文明的滚滚洪流中，物质生活已经露出了现代文明的端倪，我们必须去刻意纠正许多不文明的习惯，不能拖现代文明的后腿。骂人绝不是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到了杜绝根除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