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妈

宁宁……

昏暗的路灯下，树影下的y妈坐在轮椅上，含糊不清地喊着我。看到我停下脚步，y妈的笑意涌上了嘴角。虽然瘫痪很久，但y妈衣衫整洁，轮椅边上有两个袋子，一个是干净的卫生纸，一个是揉作一团的废纸。细微之处，能看出儿女对y妈的爱，也能看出y妈还是那么讲究。

y妈家是每天晚上去娘家必经之路，每次路过，y妈坐在门口的石板上吃饭，远远看到我，会大声喊，宁宁，吃咧么？每次路过，都会停下来和老人家拉几句家常。突然有一段日子看不到她的身影，后来才知道她病了，下不了床了。

人老了，如同年久失修的机器，哪个零件能没有毛病？这是老人们常说的一句话。面对疾病，面对生老病死，我们每个人都是弱者。

y妈个高，大脸庞，说话大嗓门，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干起活来干净麻利。当年，在农业社，y妈干起农活，不输男子汉。

记忆最深她常穿一件蓝中长的斜襟上衣。也是那件上衣，留下了她和大姑还有芳妈妈的年轻的模样。

英妈做一手好茶饭，为了养家糊口，八十年代她在小学做饭。厨房就在校门口的东边，二年级，我们教室和厨房端对门，上课一不留神就能看到英妈忙碌的身影，择菜淘菜採面擀面……英妈今个给老师们会做啥饭？在当时成为我们打赌的题目，赢了的物件千奇百怪，一张白细纸或者白杨树的树叶筋，一个磨的光滑的te儿，或者耍跳杠连让三级……

放学铃一响，英妈系着蓝粗布围腰准时出现在厨房门口，只要她扯开了嗓子喊一声吃饭咧，模仿的声音起此彼伏。英妈站在阳光下笑骂：把你们这帮碎怂……

岁月荏苒，小学迁到村东，原来的校址都成了村民的庄子，那些曾经喊我“宁宁”的老人随着岁月走了，如今，y妈是大南巷唯一喊我小名的人了。每晚，在y妈的呼唤下，我还是当初那个调皮执拗的碎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