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

        “一天天啥也不干，什么也不是！滚！”几句咆哮声响彻喧嚣的街道。紧接着一个洗洁精的瓶子从屋里飞出来，差点砸在门口那个男孩儿的身上。

        男孩儿大约十三四岁，单薄的衣衫裹着瘦弱的身躯，刘海长长的遮住半拉额头。他们家在市场租了一个门面，经营凉菜豆腐之类的食材。我经常去市场买菜买肉，看到他木然的守着摊位，年龄太小，也不会吆喝，只是有人来到跟前，才怯怯的问一句：“你要什么？”。

        我诧异的看着那个洗洁精瓶子在地上打着旋儿，缓缓停下。而他只是稍微歪一下脑袋，瞅了一眼身后，没有活动。

      一会儿男孩儿弯下腰捡起洗洁精，拿到一旁。突然，屋里又蹦出来一个女人，用手指着男孩儿跳着脚叫嚣：“滚！不要再回来了！”男孩儿倔强的盯着眼前暴虐的女人，没说话。

        女人像是没有对手的疯狗，突然毫无征兆的伸开十指，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对着男孩儿一顿拳脚。男孩儿本能的抱住头，可惜身单力薄无处躲闪。顷刻间脸上脖子上就被挠出了血痕。

        周围做生意的邻居见状慌忙跑过来拉架，女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挣扎着拳打脚踢。一只拖鞋甩了出去，也不顾的去穿。

          躲闪中，一盆咸菜被打翻了，地上，案板上满是汤汁。男孩儿忍无可忍，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我走了，再也不会来了！”女人听到，更加疯狂的扑过来，歇斯底里的喊着：“好，好哇，你快滚啊！”

        路过的赶集的人不明就里，纷纷停下脚步看着这一切。我实在看不过去，对那女人呵斥道：“别打了，你怎么能这么打他？！”女人停下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这时，又有几个邻居过来，边劝解边把女人推进屋里去了。

        男孩儿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抖抖衣服上的尘土，把地上的咸菜盆儿拾起来。我走上前问：“没事儿吧孩子？”瞬间他眼泪下来了，但没回答。用黑黑瘦瘦的手一抹，止不住的流淌。

        周围卖菜的大婶见怪不怪的摇着头，也有买东西的路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卖海鲜的口中大致知道了原委。

        男孩儿的父母早就离异了，他被判给了父亲。几年前父亲再婚，又生了一个小妹妹。

        他小学毕业没上初中就辍学在家，每天凌晨四点钟起来跟着父亲送货接货。即便这样，也抵挡不住后妈的虐待。继母就是刚才那个女人，脾气暴躁，经常毫无理由的打骂男孩儿，拿他出气。即便有妇联的人一再出面调解，也无济于事。

        这时有的人拿来笤帚，帮忙清扫了一下地面上的咸菜，市场也逐渐恢复了平静，男孩儿斜靠在身后的电动车上，低着头，抹着眼泪。

        我忙着买肉准备中午包饺子，也匆匆离开了。过了一会儿，我返回又路过男孩儿家的摊位，看到他眼睛已经红肿，肩膀耸动抽泣着，不言不语的杵在那里。

        我想了想，去不远处买了一块肴，提着走过去。他看到有人来，随便又抹了一把眼泪，直起腰来小声的问：“你，要什么？”我看着他，盯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说：“我什么也不要，你肯定没吃饭吧？给你一块肴，你吃了吧。”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随即摇摇头，哽咽着说：“谢谢阿姨，我吃过了，我不要。”我知道他没说实话，他的继母刚刚才发完火，不可能给他做饭的。我把那块儿肴放在他手里，“你就吃了吧孩子。你不要害怕，刚才的事儿我都看到了。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一些，能工作能自立就不会再受苦了。”

        他没有说话，也许有太多的人说过这些苍白无力的话，他已经麻木了。只是眼泪再一次涌出眼眶。

        我不忍再看，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