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三听箜篌引

文/阳文政

  自别君颜，已数月矣。今日以来，思君之情渐浓，念君之意愈深，闲暇时见君笑貌，酣睡中忆君音容。忆别后，人情世故，冷暖自知。每陷窘境，未尝不临栏空嗟；欲笺心事又止。恨君离去之志决绝，恨已数伤君心。痛哉，私尚少年，然能以年少轻狂释之？

  冬夜渐暖，近新旧之交，往事云烟未散，不禁迷惘其中。翻阅旧时之言，不啻自责而已。君常思我，近心之言无不细腻入微，而私细记之竟无十之六五。时日既久，常见分歧，极尽戏言，终拟绝词。亦情淡兮？非也，人各有志，困难磨合。七月一别，君依然孤身北去，私亦单于此偏僻之所。心已分离，实非难测也。君记否？三年相识，两载相知，竟曰同窗之谊。唇舌相交之际，君尝曰：“吾本春时节之女，与汝相性相合，惺惺至此。”时私尚能解矣，君爱如潮水，私爱如燕雀。私与君尝男女情爱之事，皆曰：沧海桑田，磐石易解，况吾等血肉之躯，百年化为障泥，于情爱何也？世事难料，人心莫测，古语曰：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纵是时执手，终能偕老？常念司马文君之恋，李商隐亦有诗曰：美酒成都堪送老，当垆仍是卓文君。然婚后情变，《凤求凰》岂有《白头吟》之铭心刻骨？鱼玄机之于李亿，薛涛之元稹，概为女子情深，男儿情薄。痛哉！多情总被无情恼，一片痴心已迟暮，黄卷青灯，谁为含愁。私既负君，未尝不愧疚于心也。

  偶有一日，不能安眠，旬旬而起。会寅时三刻，月尚可见，凝滞半空。兴味渐浓而观之渐月华收练，东方泛红，彩云横空，是为云山樆锦之观也。私喜不自胜，欲将此情此景与君蓦然回首，身后无人久矣，独怅然叹息。是日夜，念此种种，黯然神伤，席枕盈泪。昔长夜漫漫，寂静深闺，低语切切，你侬我侬，耿耿星河欲曙，枕席绵情，无时能忘；今日月光朗照席冷衾寒，沁入心肺，试问玉人何处吹箫？昔河畔轻芜，青山叠翠，携手同游，耳鬓厮磨，细语温婉，不乐何如：今冷眼相待，语内藏锋陌上花开花凋，凌烟阁梦里已非，试问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籍曹子建之言：昔为同池鱼，今为商与参。今宵醒，空余泪痕，饮恨自登高阁，雾湿帘幕。心锁梧桐雨，肠断白濒洲江淹彩笔新题：黯然销魂者，为别而已。惆怅东栏，楼中燕舞，吟：繁花瘦，怎禁秋。骊山语罢，夜雨霖铃，叹：胭脂泪，几时重。断云微度，暂满还亏，歌为竟时，夜月一帘幽梦不复，春风十里柔情依旧。点点杨花似泪，情逐晓云渐空。

  韶华不为少年留，今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常思鸿鹄振翅，笑傲八方，然儿女情长，岂忍轻弃：山川遗梦，始思悄然：为君敛翼，吾志坚也！君若解语便解此连环也。盼异日，雨雾云消，是时与君逐旧游，重拾君意。执君一念，在不思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