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简友广场随笔散文

十月初一引发的记忆

2019-10-29  本文已影响0人  袁朝恩

路边突然多了好多卖烧纸、冥币的小摊,查查手机,原来,快到十月初一了,农村里上坟烧纸的日子到了。 

回到家里,母亲也正在打烧纸,刚买回的烧纸金黄灿烂,母亲把烧纸展开,用烧纸刀子在上面砸出一个一个的印记,圆圆的,像一朵朵小花,母亲没说,但我知道,砸上这些小花印子,烧纸便成了纸钱了,烧给天堂那端的亲人们,供他们开销。 

十月初一那天,冷落的坟头有了生气。母亲说十月初一是放鬼的日子。天冷了,农忙完了,地里人也少了,该是小鬼们活动的时候了,烧些纸钱,供他们花费;清明时节亦要烧纸钱,那天是收鬼的季节,农忙了,田地里人多了,飘荡的小鬼们也该回去了,省的冲撞了活人。所以,十月初一和清明那天,爹妈过世的人们不论多么遥远都要把心意带到,烧些纸钱给亲人。

提起鬼魂,常常让人毛骨悚然,可提起给亲人烧纸送钱,我心里却是满满的温情荡漾。 秋收冬种后,田野里空旷一片。四处望去,满眼里除了冒头窜绿的麦田,了无生气的树木,这空旷里似乎只剩下了突起的坟头遥遥相望。人啊,不管你是一世的风光抑或惨淡悲凉都将归于这黄土一堆。这堆堆黄土里埋葬了多少悲欢离合,掩盖了多少沧桑久远的故事。

 关于埋葬,脑海里还留存着五六岁时的记忆。小时候村里有人过世总会搭起高高的灵棚,棚子里挂满各式各样的凶神恶煞,记忆像一张被水堷湿的纸一样模糊不清,唯独对那张眼睛里长出双手,手心里又长出眼睛的挂像印象深刻,五六岁的我每每看到那尊凶神都会不自主的毛骨悚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眼睛里会长出手来。以前村里人过世,是要停灵的,天数不等,少则三天,多则半月,灵棚一搭就是几天,响器班子吹吹打打,我和儿时的伙伴便有了玩耍的地方。大人们懒得离我们,我们便在灵棚里捉迷藏,做游戏,丝毫没把那刷满黑漆躺着死人的棺材放在心上,棺材里的过客深深的睡着,他管不了我们。死人不仅给我们提供了游乐场,还能给我们小孩子带来额外的收益。

出殡时,会有人掏钱雇我们小孩。每人五毛钱,我们经过老师的同意,便不用上课,从学校里跑出来,给那家人搬罐子,撒纸钱。罐子里盛满米汤,罐子口上常常盖着一张用筷子扎着的大饼,我们的任务便是把罐子送到坟地。和我一起的小伙伴掂着一篮子纸钱,边走边撒,一直撒到坟地。现在才知道那罐子米汤连同大饼是要埋在坟里的,供过世的人享用,一路的纸钱大概也是撒给死人的吧,一是给死人引个路,再者,让其到了那边也有花不完的钱。除了这些,我其他的伙伴还要跟着出殡的棺材搬纸人纸马,金桥银桥什么的。长长的出殡队伍,最前面是吹鼓手吹喇叭开路,紧接着是我们的纸人纸马、金桥银桥,后面是乡邻们抬起的棺材,最后面是痛苦流涕的送葬队伍。五六岁的我们跟着队伍时走时停,前有喇叭,后有哭声,路两旁尽是些村里看热闹的人们,好像这不是死了人,更像是表演,吸引了那么多的人围观。队伍外的炮手每隔一段都要放上两枪,那筒子枪铁头、木把、三眼,放上炮药,插进捻子砸实,用火引着后,“咚咚”的声响,跟放炮一样,声音震耳欲聋,吓的路旁歇息的鸡鸭嘎嘎直叫,震得看热闹的妇女小孩捂上了耳朵。但这一切都跟我们无关,我们才不管谁抬棺材卖力,谁哭得最痛心,我们只管完成我们的任务,任务完成后,每人五毛钱才是我们最关注的,对于儿时的我们,那可是好大一笔财富啊!

 如今,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情景。我也不禁生出许多疑问。小时候日子穷,人们却要拿出钱来搭灵棚,唱戏,一连好几天的热闹。如今有钱了,村里有人过世,从人死到下葬却只要短短一天的时间,亲人们还没来得及把内心的悲伤表达尽致,棺木已入土了事了,如此的草草。

生死,大事也!是现在的人觉悟高了,为避免铺张浪费,一切从简?还是人们真的少了那份原始的古朴与纯真?我说不清楚,但心里空空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十月初一的田野格外热闹,坟头燃尽的纸灰随风飘舞,旷野里时不时会飘来几声哭号,为这天的热闹营造着氛围,那纸钱与哭声是人与魂的交接,是思念与哀悼的真情传递。

儿时的快乐只能在记忆里翻腾,我走向亲人的坟头,燃起厚厚的纸钱,祭奠过世的亲人和我儿时纯真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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