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云暮迟迟归

■曼古乔

初夏将至，草木茂盛，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草味。屋旁的小树叶子透亮，颜色越来越深。开得稍早些的花，已经结了籽，一个季节讲完了一个季节的故事。

老人看着天空中游走的云，陷入沉思。她似乎想起了一个童话，不由自主地笑了，纯真得像个小孩。她从城市来，隐居在山下，她的家坐落在被乡村风景环绕的小院里。随她一起隐没的，还有她的名字和故事。

稍不留神，她关注的那朵云跑到田野上空去了，她进了屋，拿了画夹向田野走去。油菜长高了不少，结了籽，颗颗饱满，像沉甸甸丰收的勋章，挂满全身。

老人把画夹架在离那片云近一点的地方，微微抬头，她的视线就可以与她追逐的云相遇，她要把云画下来，生成永恒的记忆。

乡村小路，纵横交错，禾苗刚刚冒出头，近看稀稀疏疏，颜色淡淡的。云朵被老人的视线牵挂，在与其反反复复对视后，云的轮廓一点点地在画纸上呈现。她专心绘画的样子，迷人极了，仿佛自己误闯入了画中。

老伴坐在门口远远地看着她，她成了他眼中一道独特的风景。太阳的余晖照在她身上，光线映在灌满水的农田之上，一丝风吹来，浅水波痕荡漾开来。水中的云，渐渐模糊；画上的云，愈加清晰。

暮色下，她在专注地画画，他没有打扰。后来，画中添了一些其它的图景，是她借助从云端往下的视角，在画纸上添了几笔，就有了村庄和河流的样子。

炊烟袅袅升起，村庄生动起来，锅碗瓢盆里呈现一幅人间烟火气的画面，厨房里各种菜肴的香味交织在一起。老伴把汤炖在了炉子上，拿了披肩向田野走去。

他站在旁边，笑眼盈盈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少女时期的她，她依然那么迷人。他想起初见她时的情景，一眼万年就再也放不下，彼此奔赴的爱情长长久久，他们践行了“不首不相离”的诺言。

“起风了，别着凉。”老伴边说边把披肩披在了她肩上。她的云画完了。她指着画面上的内容讲述给老伴听，老伴沉迷于她认真的样子，一脸幸福地笑了。她收好画夹，将它递给了老伴，然后把画卷好，跟在老伴后面，站成两个人的纵队，回家了。一路上，有多少人把他们当做了内心最美的风景。

年华垂暮，风采依旧，她忠于她的热爱，他钟爱着她。我们之所以执着幸福，从年少到年老，不过是相信爱是一切理由，终将给我们所有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