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月亮[原创]
天上有了第二个月亮,什么都好,就是除了我,没有人看得见。
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就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仔细端详你的脸庞的时候。你闭着眼睛,闭着嘴巴,如果你是一只猫,还会把耳朵耷拉下来,而这时的你恰恰打开了自己,仿佛卸掉武器和盔甲,赤裸裸地向一头嗜血疯狂的猛兽张开了怀抱。
第二个月亮其实早就有了,只是藏在第一个月亮的身后,就像我们每个人都藏在自己的表情后面。这么说吧,我们之所以长着一对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一双耳朵,以及数之不尽的发丝,无非是为了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你不能笑,微笑一下就是万丈深渊;你不能哭,努嘴一下就是三界业火;你甚至不能皱一下眉头,否则就是大地板裂,海洋沸腾。你只需要关闭所有的感官,摒除所有的杂念,把呼吸交给你的毛孔,把祈祷留给你的细眉,就能在看似一片无边的漆黑中照见自己。
连刚学会四则运算的孩子都知道,月亮并不发光,月亮只是一面镜子,它的皎银不过是冷却了阳光,但当我们懂得越多,却越想不明白这个最简单不过的道理,月亮你不冷吗,为什么不留一点温暖给自己?
我在你的鬓边簪上一朵玉兰也好,我在你的腹腔剖开一张血口也好,无非都是顺其自然。既然你向我打开了自己,既然你毫无保留地把肉身献祭给一头无情的虎狼,就是选择了一场不留余地的赌博,用自己的一切下注,最后能够换来的,要么是最香甜的花蜜,要么是最恐怖的噩梦。
那时月儿从窗外照进来,仿佛一头小鹿撞进了秘密举行的黑弥撒,它用惨白而无辜的舌头舔舐着同样惨白而无辜的你,丝毫不察此时此地欢快洋溢着的邪恶。我正轻提一串盈满蜜汁的白玉兰,或者我正手握一柄寒气逼人的手术刀,两种假设实际上并无区别,都能在转瞬之间让你成为至高无上的奴隶,而我则是俯首膜拜的主宰。
圣经说夏娃是亚当的一根肋骨,天文学家说月球是地球被天体撞击后分裂之物,两者同样在隐喻的是异体同源,男和女也好,地球和月亮也好,爱和恨也好,灵和欲也好,生和死也好,我们互相在沉默中肯定对方的存在,我们互相在牺牲中确定存在的价值,不过是一场虚张声势殊途同归的自慰。
你说你要在天亮前离开,因为月亮也要在黎明前隐遁。即使你累了,多走半步都是折磨,但还是不能停下脚步,因为月亮也不能停下转动,试图与地球重逢相拥。永远在推石上山又徒劳无功的西西弗斯,永远在自我吞噬又自我毁灭的衔尾蛇,以及永在远逃避孤独又追求孤独的你,
第二个月亮[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