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有蓬牵牛花
因为城市排水管网改造,常去的露天市场搬到了西九条路。下午三点多,从平安街大道去市场,在路边看到了一大蓬的牵牛花。这些牵牛花攀爬在一米多高一米多长的一段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上,绿色的藤蔓瀑布一般,几乎淹没了铁栅栏。绿瀑间有几十朵紫色的喇叭花,还有不少的笔头状的花苞。喇叭花水灵灵的,丝毫看不出出身的贫瘠。
这是一栋老旧红砖楼的一角,楼得有四五十年的历史了,已经没有人居住,拆迁还要成本,只好年复一年地立在大道边。楼把头处阳台和楼体形成一个小小的拐角,不知哪一年什么人最可能是一楼这房子里的住户用铁栅栏拉了条斜边,和阳台边、楼边两个直角边共同组成一个巴掌大的小三角形,算是圈出一小块自己的领地,里面可以堆些用不上又舍不得扔的破烂。但是现在,人去楼空,这小片空地也荒芜着。地是就水泥砖的地。不知荒了多久,野草水泥砖的缝隙里开始生长繁盛,沿着铁栅栏这一溜,地面裸露出一些沙土来,野草长得更高大粗壮些。
牵牛花是怎么长出来的呢?哪一年开始有了呢?
以往在这条路上也走过不少回,却都没有注意到。今天迎着西边的太阳走,一下子就看到了大蓬的牵牛花。这些柔嫩的小紫花在绿蔓上挺着身子,张着喇叭口, 朵朵都精精神神,让人不得不注意到它们的存在。
喇叭花好像都是这时候才盛放。那种浅粉色的小喇叭花在春夏之交就开放了,也是今年初夏时,才知道它们叫打碗碗花。以前以为它们和玫红色的、深紫色的都是喇叭花呢。现在想想,打碗碗花的颜色淡,个头也小些,花期也与喇叭花不同。喇叭花是耐寒的花。一朵花顶着朝霞和清露绽放,过午之后,就卷缩回去了。次日清晨,藤蔓上又次第吹开了新的喇叭。喇叭花差不多能一直开到下霜,最后的娇颜和藤蔓都是在霜寒中凋零。但是,之前一拨拨开过的花朵已经孕育了足够的种子,春风吹来,蓬蓬绿蔓扶摇直上,很快就垂下大片的瀑布。生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眼前这薄地上的一小块绿海,和绿海里伸出的朵朵喇叭,让人一下就想到了宋人陈宗远的咏物小诗《牵牛花》:
“绿蔓如藤不用栽,淡青花绕竹篱开。
披衣向晓还堪爱,忽见蜻蜓带露来。”
头两句简直就是眼前风景的白描。第三句写出诗人对此侵晨即开不畏寒的小花的喜爱。可惜我没有诗人的妙笔,同此心,共此情,却只会默默地呆看。诗人看花的那个早晨,有许多蜻蜓在含着清露的绿蔓花朵间飞来飞去。我这会儿虽然没有看到蜻蜓,但是秋日里,夕阳晕红的光辉中,蜻蜓在混着喇叭花的野草丛中飞舞的样子,每年也都必然遇见。那是上下班的一段路,晴朗的天气,天天相遇。
陈宗远看见了牵牛花,读者从他的诗里也看到了牵牛花,还看到了他恬淡安静的性情。
老百姓度日免不了有忙碌,有烦恼,但是遇到野花开的时候,不妨略站站,静静地赏一会儿花。不辜负小野花的绽放,也不辜负自己与花的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