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醉梦记 （1）

扶仙国篇

1.青竹时默钓 白云日幽寻

  “扶仙国有个白鹿山庄，白鹿山庄里有个白鹿书院，白鹿书院有位“白鹿神仙 ”。 “白鹿神仙”......”小书童清九坐在窗边的书桌旁摇头晃脑，他已构思很多天，他想写点什么来记录一下自己的生活。可，他从念头初起到现在已经四五天，只想好了开头。

  “这扶仙国有个白鹿山庄......”

“吵死了！”榻上蒙头大睡的少年，当下被清九一遍遍的念叨声烦不胜烦，把让他犯困的诗书扔了过去，丢个正着砸在了清九脑袋上。清九望去，无奈捡起书，继续摇头晃脑：“先生说年少要多读书，人丑不是错，但丑人不读书就是错，先生还说读书可以陶冶性情改掉人火爆脾气.....”还未说完，已感觉头顶有一片莫名压力，小狗腿清九立马改口：“当然，我不是说小武你，小武你玉树临风温雅如玉四面八方珠圆玉润......”“你再说！”少年小武咬牙切齿手就要掐在清九脖子上，这时屋外传来笛声，小武恨恨放下手，不甘心地开口道：“早晚我要把他的笛子给丢进茅坑里！”清九嘻嘻笑着，跟窗外树下吹笛的黑衣少年打招呼：“大哥你好哇！笛子吹的越来越好听啦！”黑衣少年冲他笑了一下，转眼看向小武时目光深沉又警示，小武不屑：“放心！就跟平常一样，我刚要欺负他你就出现了，我仍然谋杀未遂！”黑衣少年点点头，转身离开。

  清九忙几步蹦出屋外追了上去，“大哥，你这次和三先生去的哪里呀，好玩吗？有没有很多吃的呀？有没有看上哪个姑娘？”黑衣少年只冲他呵呵笑，用竹笛敲了敲清九小脑袋，指了指竹林方向。清九忙道：知道知道，你是要去找大先生，我只是很久没见你了想你嘛！”黑衣少年突然愣了一下，随后眼里溢满了笑意，伸手理了理清九刘海，笑着指了指心脏位置。清九开心道：“大哥也想念我我知道啦！我去给大哥做碗鸡蛋面，大哥去先生那里快快回！”清九转身一蹦一跳往厨房走去。黑衣少年站在那里看着阳光下那个背影，微笑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书院有三位先生，分别是大先生须宴，二先生凡娄和三先生青竹，三位先生的居处被竹林环绕，黑衣少年白寻跟从三先生青竹讲学归来，去大先生处请安，无甚要紧，故略去不提。

  清九做好了面坐在桌旁等着，闻着面香，想象着白寻看到的外面热闹人间烟火。清九记事以来就是在书院，书院以前的记忆一点也想不起来，他总觉得他应该不是生来就在书院，因为书院没有他的家人。他刚刚去厨房，看见厨娘举着扫帚追着女儿小夭满院子跑，因为小夭今天又偷跑到学堂调戏众学子，堂堂诗书礼仪的学子们，无法无视小夭坐在墙头露出不算雪白的大腿的诱惑，有一个还呆呆流了鼻血，被大先生严声训斥，罚了厨娘一家半月饷银。厨娘火爆脾气，回来抄起扫帚就打，俩人一追一跑，鸡飞狗跳，刚回家的车夫站在一旁转着又怕娘儿俩受伤，又担心母鸡受惊吓下不出鸡蛋，又担心狗儿来旺咬着小鸡仔，清九躲在屋里煮着面，呆呆望着屋外的鸡飞狗跳，他觉得这样蛮好，像是一家人的生活。

  “滋溜溜滋溜溜”吃面条的声音，清九面色不虞，小武练完剑术正饿的慌，闻着面条香进来，看见清九呆头呆脑不知发什么呆，便自作主张认定这是给他留的面，几口吞下喝了汤汁。清九黑着脸转身，拿剑，刺。小武防不胜防本能躲闪，被刺破了袖口。小武也知理亏，忙道：“你别生气，我正好饿着，我问过你啦！你没回应！”可清九并不听他解释，剑法回转如飞花，向他的脸上刺去，小武放碗跳桌抽剑一气呵成，汗流下了一滴：“这是给白寻的？”因为他了解清九，他一向怯弱温和得过且过，只有在有关白寻的事情上毫不含糊毫不退让。清九目光冷清，并不同他讲话，小武见说不通，便索性试炼刚刚所习剑术，两人你来我往你退我进，从地上打到桌上从屋内斗到屋外，五月的风吹着被剑划落的柳叶，白衣清九和光膀子的小武开始了第五百九十九次的比练。这意味着小武第五百九十九次惹到过清九，也就是小武第五百九十九次做了伤害白寻利益的事情。清九剑术比小武略胜一筹，但今日不知怎么渐渐使不上力气，几个回合下来清九渐渐招架不住，小武抓住松懈间隙一个剑花将清九剑挑落后向他刺去，清九来不及躲闪，衣领被挑开，露出雪白脖颈，肩膀挨了一剑，鲜血滴到地上，两人愣了愣，双双晕了过去。

  这是少年小武第一次胜过清九。

  清九睁开眼睛时，想着自己接下来该是去罚站抄书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躺在了医馆。医馆是青竹先生掌管之地，青竹最厌恶学生之间私自打架比试，清九和小武已经被罚过无数次。他想起身却爬不起来，感觉浑身气力从身下某个地方缺失，自己可能快要死了。清九脑海里不禁回忆自己记忆不多的三年时光：他的大哥，不会说话，但他知道他最疼他。他们一样没有家人，三年前被青竹带进书院，一起读书一起学武，每次自己被小武欺负，大哥总会默默出现用笛声警告。小武那个讨人厌的，每次都找他比剑术，每次都成功惹怒清九，每次都是以清九将剑抵在小武脖子上为结束，然后就是他高傲扬着头后面跟着小武，俩人默契地走到青竹先生那里自觉领罚。

青竹走到床边看到的就是涕泗横流、一副视死如归模样的清九。清九看到先生，哭出了声：“学生未能报恩先生三年教养之恩，如今就要西去，还请先生以后照看好我那不会说话的大哥，让他不要伤心欲绝，但也不能完全不伤心，最好是一点点痛心，但要能节哀的那种痛心，若有来世，我要做他的大哥护他周全……”

这厢清九正恋恋不舍交代后事，那厢小武正站在床边怯怯不安地搭上一句：“你不会有事的，清...清九。”清九看也不看他，想到我命将绝我言该善，便违心地说道：“你放心，人各有命，我死与你无关我不怪你，是我何清九命该绝。”青竹见他这架势似是真以为自己要魂归九天驾鹤西去，便开口：“你肩受伤并且又来了葵水，但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葵水是什么？”清九问道。

青竹：......

小武（面色绯红）：......

  半晌，青竹咳了一声，淡淡说道：“这是正常生理现象，代表你将要成长为成熟......大姑娘。”

  清九呆住，看向先生和小武，小武那红透的脸颊......她第一次看到小武脸红。而对比之下，青竹温润的脸上并无异样。青竹先生是白鹿书院最年轻的先生，也是扶仙国公认第一俊秀美男子，他儒雅清秀，人如其名，扶仙国君专程来看过一眼，当下评价为雨中青竹，润朗如玉，便赐名其为青竹。青竹走到桌旁，拿起吩咐厨娘私下送来的红糖水，汤匙探了探温度，坐到床边递给清九，白皙手指洁净如玉，清九接过红糖水，心虚忍不住好奇，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先生，早就知道我是女子吗？”

  青竹示意她先趁热喝掉，看着她喝完后额头上热出了汗，便拿出手帕随手为她擦拭，看向她的眼睛，认真答道：“三年前是我将你带入书院，我带进的人，我自然是清楚的。”清九忽然想起了自她来了之后青竹先生在书院立下的规矩：不许学生私下比试；不许学生公共场合洗浴；不许衣冠不整裸露肌肤......原来，是为了她么？可怜她一直以为自己隐瞒所有人隐瞒的很好，原来从一开始先生早就知道！

“大先生和二先生也都知道？”青竹点头。     

清九黑线一道。

“白寻大哥也知道么？”青竹点头。

清九黑线又添一道，“小武也知道？”

“我是 ......刚刚才知道.......”

清九黑线再添一道。

沉默......沉默......沉默......

自此之后，清九正式有了自己是姑娘要有诸多言行举止注意的概念。这天晚上小武躺在床上，脑海里挥之不去显现的是清九那段雪白脖颈和受伤流下的鲜血，他产生了应该对清九负责的正式想法。

而青竹先生和白寻，并无变化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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