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回到最初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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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记忆中你青涩的脸,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一天……”
“桌垫下的老照片,无数回忆眼前,今天男孩要赴女孩最后的约……”
火车上,一首悠扬的歌正萦绕在巳月耳旁。
这歌很老,就像巳月的背包,就像巳月放在耳朵里的老式插线耳机。
巳月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坐在靠窗的位置。
今天的他三十岁了,那身校服多少和他有些不搭。
窗外的风景渐渐熟悉,从低矮的树,到连成片的绿草地。
对面的东北大妈以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大抵心下寻思,这学生怎会长的这样老成。
巳月并未发觉大妈的异样,他的目光在望着窗外的世界,他的心在老歌悠扬而颇带伤感的旋律里思绪万千。
一大片向日葵突然引入眼帘。
金黄的一片,在万丈阳光与晴空万里中融化了时光……
巳月突然想起曾经写过的一首诗歌,一首关于向日葵的诗歌。
“灿烂的葵花田/急驶的火车/黄昏/金黄的阳光/金黄的云朵/铁轨桥下/潺潺的流水/手机里的歌/塞进耳孔的耳机/仰望/远方/我梦/有你的时光/抹不去的日子/许愿要牢牢记住的脸庞/你无时不在的叮咛/我甜甜的思念/那年/我刻下的断章。”
脑中默念着这首不成诗的诗歌,巳月突然想起了一个词汇——“再见”。
不是离别的再见,而是再次相见的再见。
这趟“再见”之旅,这趟起点征途,巳月走了好久,约莫有十年的时间。
飞扬的思绪,开始在他脑海中构画一个女孩的模样。
白蓝相间的校服,高高梳起的马尾,白净的圆脸和沾染阳光的睫毛。
巳月在这样的构想中,泛起许多复杂的情感。
怀念,伤感,不舍,遗憾……
“‘巳月’,这名字好奇怪啊。”记忆中的女孩靠在亮晶晶的白杨树下,抬眼,在清晨阳光地沐浴下,同样闪亮。
“属蛇,冬月生的。”当年还是少年的巳月装出耍酷的样子,言道。
被阳光斑驳了的斑驳树影,将巳月的身影也斑驳着。
“你在耍酷吗?”女孩仰头问向他。
“没有,我就这性子。”巳月言语淡淡的说道,却在淡淡的言语中,将本该落在手中书的眼神,落在了女孩的脸上。
一眼秋水,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让巳月的心莫名地停了一拍。
“偷看我很好玩儿吗?”女孩儿扭头看向他。
清风作媒,将少女芬芳的气息,落在了巳月的鼻嗅里。
被发现的巳月一阵羞愧,竟有些害羞地将脸垂下,在距离书本十厘米距离的时候停下。
女孩并没有继续下去,将头歪斜的离他又近了几分。
“你知道这两个词汇组在一起该如何翻译吗?”女孩指了指巳月手中的英语课本问道。
巳月的羞愧多少褪去几分,想了想,言道:“挚爱一生!”
女孩不语,阳光下的沉默里,默认了巳月的答案。
“请下站的乘客收拾好个人物品准备下车!”火车广播里的提示音穿过老式耳机,打破歌声的旋律,打断巳月地追忆。
巳月提起背包将之背在肩上,站起,落在出站队伍的尾端,朝外不紧不慢地走去。
站外满满当当地停着墨绿色的出租车,司机们正挤在出站口呼喊着生意。
巳月望向这十年前的火车站,时光已将它洁白的顶晒上涂抹不均的焦黄。
记忆,再次回到过去。
“总算……是赶上了……给……”半步阶梯中央,女孩站在巳月的下一层阶梯,将手中的东西递在男孩手中。
那是一颗刚刚切好的菠萝,夏末初秋的凉风里,芬芳得酸甜味道沁人心脾。
“贪吃蛇,路上吃!”女孩淡淡地微笑,淡淡地言语,淡淡地深情。
巳月一语未发,只是站着,只是站着向女孩款款凝望。
当年的那一瞬,他很想抱住女孩,很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意,自己的感动。
巳月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不紧不慢地穿过下车的人潮,不紧不慢地穿过摆好在停车场里的出租车,不紧不慢地朝着前方,朝着绿意萌动,朝着阳光铺满,朝着最初的起点。
三分之一个小时后,巳月靠两条腿来到了一所中学的大门口。
昔日的围墙换成头顶尖刺的铁栅栏,看门的老头变成了中年秃头的男人。
在拨通了中学年代班主任的电话后,巳月方才获得了进入校园的权利。
恍惚中,自己挂上了青涩的容颜,挂上了少年的心情,挂上了那年的心性。
30多岁的他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漫步在物是人非的初中母校。
翻新的大楼,新建的体育馆,铺着塑胶的操场,寻不见的那两颗被一对少年温暖的一对白杨。
巳月并未感到伤感,这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物是人非与时过境迁。
看门的秃头男人在他追忆后的二分之一个小时后远远的站成一个黑点,提醒他观光时间的结束。
他很知趣的向黑点走去。
“咋样,变化挺大吧?”送他出门时候,秃头男人的态度好了不止一点。
“确实变化挺大的。”巳月挂起假笑,不停步,离开。
回首的那一刻,巳月仿佛看到了女孩的身影。
天空在他看到女孩身影的时候开始飘雪。
紫色的长款棉衣,衣领像一朵绽放的紫荆花,长发扎成丸子头,白皙的皮肤与背上粉红的背包。
“贪吃蛇!”那女孩分明这样喊道。
巳月恍然,竟不自觉地欲跨过马路,走向那女孩儿。
汽车想起了鸣笛,让他危险的举动停步。
回忆,却未打算就此将他放过。
昏黄的路灯下,少年巳月踏着薄薄一层雪花,晶莹的亮光下雪花碎成一地晶莹。
女孩依然穿着那件长款紫色束腰棉衣,紫荆花依然盛开在肩膀上,白皙的皮肤被冷风拂过,变作红扑扑的模样。
“贪吃蛇,生日快乐!”女孩微笑的融化路灯,融化暖阳,寒风中,睫毛轻舞。
那礼物是1314颗幸运星,与众不同的六角幸运星。
多年以后,过去与如今,巳月常常自瓶中将之以手捧起,那永远留存了女孩儿温存与气息的颗颗星辰,感动过他,激励过他,心痛过他……
脚步在记忆地牵动下继续迈动。
三分之一个小时后,巳月在一颗树下站定。
一颗苍老的树,粗壮的枝干,粗壮的树冠。
周围是围起的栅栏,树上,挂满了彩带。
这棵树,因这些彩带儿得闻名。
最初,不知是谁第一个将字写上,将写着名字的彩带系在树枝上。
后来,这树竟然被当地的文旅部门发挥成了一处景点。
编造的故事,甚至绵延到了千年以前。
巳月在树下找寻,找寻一条埋在记忆里的金黄带子。
耳边,声音传来。
那声音有着记忆的颜色,“叮铃铃”,微弱却悦耳动听。
伴着风的味道,伴着可乐汽水的味道,伴着爱与被爱的味道。
女孩轻轻的写上自己的名字,写上巳月的名字,很认真的将带铃铛的黄布条系在枝头。
风,轻轻地吹,树沙沙地响,铃铛响叮当。
女孩轻轻地闭眼,在巳月的身旁许愿。
“这也太显眼了吧?”巳月摆弄着挂在树上的铃铛,言道。
“这样才特别啊!”
“你就不怕被哪个熊孩子扯走,到时候铃铛,誓言,你与我的名字,可就都不见了!”
“你提醒的有道理!”女孩恍然大悟,转身走到巳月后背,一跃爬在了他的背上。
巳月并不感到惊讶,他明白女孩要做什么。
踱步,向树靠近,然后挺直脊背。
女孩成功的将带着声音的誓言送上了所有誓言的最高处,调皮的将树枝晃动。
无数的碎叶,枯死的枝干,以及未被太阳彻底蒸发的露水,纷纷落下。
巳月的脖子里,女孩的发丝间,因此而挂满了这一切。
巳月用起一丝力气,将女孩高高的举起。这让女孩多少惊慌,伸手将温柔的打,落在巳月的肩膀。
就这样嘻嘻打闹着,在一棵树下。
“贪吃蛇,我重不重啊?”玩儿累了的女孩喝着绿茶问他。
“当然重咯!”巳月抿着可乐,故意说道。
这是故意讨打的话,温柔的手心,温柔的气恼,温柔的打。
失望,让巳月将过往一一变清晰……
如今铃铛不见,誓言不见,俩人的名字不见。
任凭巳月如何的找寻,如何的追索。
他寻找的金黄,终于在天边挂上了温暖的光。
黄昏,曾经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因为那黄昏的光,金黄,温柔,就像他与女孩的那些过往,那些温柔的,美好的,回忆起来总是让人心疼的过往。
无数诺言在金黄的光里化作文字,化作女孩温柔而清脆的声音,泛着波涛,阵阵击打着巳月的心房。
“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陪着你,用我的人,我的心!”
“等到了八十岁了,我们就互相搀扶着,一起看夕阳,一起诉说今天的所有!”
“你的世界不能没有我,我不允许,也不允许你!”
“贪吃蛇,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贪吃蛇,你还有我,一直有我!”
“贪吃蛇,照顾好自己!”
……
巳月被所有再无法实现的诺言淹没,楞楞的站在原地,楞楞的连眼睛都失去转动的力气。
金黄的阳光,被灰蓝的天幕取代。
自此刻始,黑暗将越来越浓,阳光会至此消失。
但,太阳终究再次升起!
巳月终于放空了所有的力气,终于彻底了结了自己与女孩的过往!
“你的婚礼,该已经彻底宣告结束了吧?”
“抱歉我没有应邀参加,不是没有勇气,而是为了奔赴你我曾经的约定!”
“这约定是你我十年前订下的——十年之后,我们要以全新的关乎爱情的身份,回青春的旧地重游。那时的你我,尚有手牵手的深情永驻!”
“我终于放下了,放下了你,放下了曾经的过往。但那我爱情起点中深爱的女孩,我将不会忘记,并会一直将之放在我最美的回忆里!”
“这份深爱与你无关,与我无关。与回忆里的那对少年,千丝万缕。”
巳月对着自己,对着永远活在自己回忆里的那个深爱着的女孩,挂起笑意。
“明朝太阳升起,我也将有我的妻,她是谁我毫不知晓,但却不会再是你!”
关乎爱情的新起点在关乎爱情的旧起点里,终于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