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生的故事 | 冬 2

02 翻江倒海

写的时候，他是很疼的，好像这些记忆里，藏着什么，让他不舒服的东西，翻江倒海，想要平复，精疲力尽，满头大汗。

是对于失去的悲伤？是对于抓不住的虚弱？是对于不理解的惶恐？是对于没有被温柔对待的愤怒？

他总是挥着拳头，涨红着脸，紧绷着身躯，非要和谁打一架似的。可是到头来，他并没有打谁，渐渐地放下了，脸不再涨红，心开始柔软。哪有什么敌人啊，时间，只有时间，是我们无法对抗的。

03 各种溜冰

关于溜冰的事情，我还没写完。

我特别喜欢溜冰，到了冬天，非溜冰不可。

小学校园里面，有一条窄窄的过道，是一边的房子和一面墙截出来的。

一到冬天，这里就结冰，很厚，好几天都化不了。

下课的时候，尤其是上午，天晴了，很暖和，阳光明媚。

我们排着队，起跑，从一头，出溜一下子就能滑到另外一头。然后赶紧绕着房子跑过来，再排队。

这是冬天一个必须玩儿的项目。我的溜冰技巧就是从这里练的。

后来上了初中，没到冬天，宿舍楼到教学楼的拐角处，也会结一道很厚的冰。每次我都可以在溜的中间，蹲下，再起来。

姥姥家有条河，很宽，到了冬天，会结冰，人们就会拿出来雪橇，还有镐子，杵着，在冰上玩儿。其实我并不会，我去姥姥家少，夏天还多，冬天特别少。

那里的小孩儿，玩儿的可遛呢，野，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放肆地，好像整条河，整个冬天，都是他的。

对，就是那种感觉，和我同学一样，好像整个村子，整个山，整个大地，就是他们的，他们就像在家里一样，穿梭自由，可以打滚，可以撒泼，可以放肆，可以不穿衣服，可以把身上弄脏，可以嬉皮笑脸，可以让人哭笑不得。

而我不行，而我不是，我是局外人，我只立着，看着，不知道如何参与。是啊，那就是他们的，原原本本，就是他们的，他们的土地，像印第安人，对于自己土地那样，哪里会有拘束呢？

呵，有一次从和一边的姥姥家，从冰上走，去另一边的舅舅家，我一不小心踩到3一处薄的地方，一条腿陷了进去，湿透了。

嘿，我心里还在偷偷开心，好像终于做了一件坏事。小脸涨红，外冷里热。

后来上了高中，上了大学，来了南京，再也没遇到过那么一道冰。以为的永远，连告别都不告诉你。

04 件件事

在三年级以前，竟没有多少关于住处，下雪的记忆。唯一温暖的，是我在院长小儿子睡觉的屋子里，把他吵醒。当时是周末的上午，我面对的床，阳光从背后的毛玻璃照进来。空气中，暖暖的，湿湿的，也是晕开的，模糊的，我只记得，很安心，这个人对我好，我吵醒他，他也不对打我。

有一次，我爸在厨房做饭，我在门口的地上玩儿，听见轰隆隆的，我爸出来，指着天上，告诉我，那是飞机。虽说现在飞机多，可遇到头顶正好有，也会兴奋得抬头看。你看，一刻啊，就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