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社群征文｜牵牛花又开了

齐悦社群征文｜牵牛花又开了

老宅门前的牵牛花开了，碧绿的叶丛中点缀着一朵朵美丽的花儿，粉红的，天蓝的，淡紫的……就像一只只正在演奏的彩色小喇叭。

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了母亲拄着拐杖，正在欣赏着一簇簇美丽的花儿，人花相映，使母亲显得神清气爽。

母亲喜欢花儿，尤其喜欢牵牛花。那一年春天，母亲把篱笆墙边的一块空地开垦了出来，撒上了一些牵牛花种子。

五月份，牵牛花蔓攀着篱笆疯长。每天早晨，各种颜色的牵牛花从茂盛的叶丛中探出了小脑袋，每一个花瓣上，都滚动着几颗晶莹的露珠，在朝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每天早饭过后，母亲总是坐在门前石墩上，欣赏着美丽的牵牛花。一只小黑猫依偎在母亲的脚边，闭着眼睛在懒洋洋地晒太阳。

天气暖和的时候，村里的大婶大嫂们端着小凳子，坐在开满把牵牛花的篱笆前，和母亲一起，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聊天。不知谁偶尔来了一句笑话，逗得大婶大嫂们哈哈大笑。笑声惊起了正在花丛中采蜜的几只蝴蝶，它们扇动着色彩斑斓的翅膀向远处飞去。就连母亲脚边闭目养神的小黑猫也被笑声惊醒了，它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四处张望……

这样美丽祥和的日子，因为母亲突如其来的一场重病戛然而止。

这次母亲得病和往常大不一样。她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全身浮肿。从开始发病到病情加重，仅仅只隔了两三天时间。

母亲似乎预感自己时日不多，坚决拒绝带她进城住院治疗。大哥请了当地的医生给母亲输液，可是液体刚从这只胳膊输进去，又从另一只胳膊的针眼里流了出来。

母亲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我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小黑猫似乎明白了什么，它依偎在母亲身边，眼神里满是忧郁。

正值盛夏，正是牵牛花盛开的季节。身体极度虚弱的母亲，再也不能亲眼去观赏她亲手栽下的牵牛花了。我从花蔓上摘下了几朵盛开的牵牛花，双手捧到了母亲的病榻前。

闻到了花儿的清香，母亲立即有了精神，她坐直了身子，眼神立刻有了光彩，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似乎病痛也减轻了许多。

可是，母亲的欣喜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一阵疼痛袭来，她又重新倒在了病榻上。当母亲重新闭上眼睛时，两行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母亲一生命运坎坷。七岁时从四五丈高的崖畔跌落，留下了终身残疾；十六岁和父亲成亲，没有少挨强势的父亲的拳头；母亲经常遭到外祖母的毒打，常常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母亲生了十一个孩子，几乎个个都是难产。她不知在鬼门关里走了多少遭，可只存活下来我们兄妹五人。其余六个，有的长到了五六岁，有的刚刚牙牙学语，都因当时的医疗条件差，患重病而夭折。

就是我们兄妹五个中，二哥和三哥却没有陪伴母亲到最后。在那三年困难时期，父亲将还在母亲怀中哺乳的三哥送养给他人，换回粮食救活了一家人；母亲年过花甲之时，正当壮年的二哥因车祸去世。

一次又一次的失子之痛，使母亲曾几度精神失常，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摧残。

母亲步入老年之后，患有心脏病、胆结石等多种疾病。几次犯病住院治疗，都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但是回家之后，母亲都奇迹般的康复。

只有这次的病来势汹汹，一开始，母亲每天还能喝几口粥，吃一块西瓜。后来，连粥也喝不进去了，每天靠仅喝从井里刚打上来的凉水维持着生命。

母亲的用她那非凡的意志力和病魔抗争着，她从没有因疼痛而哼过一声，也从没有因身体虚弱而把大小便拉在炕上。尽管如此，她还在心疼我们兄妹因她而劳累了身体。

母亲和疾病整整抗争了三十三天之后，在睡梦中永远离开了我们。这一天，和母亲相依为命了四年多的小黑猫忽然不见了踪影。

母亲出殡的那一天，门前的牵牛花开得比那一年都旺，一朵挨着一朵，谁也不让谁，争先恐后地从叶丛中钻了出来，每一朵都好像在争着抢着为母亲送行。

牵牛花象征着顽强，母亲那不屈不挠的精神，顽强求生的欲望，不正是牵牛花所具有的品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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