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儿——聊斋诗译之一五

荆楚某翁外经商，其妇梦交小儿郎。

醒而一摸知为狐，下床门闭无踪响。

入暮遂邀庖媪伴，有子十岁亦进房。

夜深媪儿皆熟睡，其妇喃喃梦里嚷。

媪觉呼之狐遂去，自此忽忽若有亡。

至夜不敢息烛睡，夜阑媪儿近梦乡。

既醒妇出久不归，执灯遍烛他室躺。

一丝不挂不羞缩，歌哭叫骂近癫狂。

厌与人居另榻寝，媪亦遣去儿回房。

贾儿每闻母笑语，辄起烛之激怒娘。

众人共夸胆儿大，嬉戏无节石砌窗。

或去一石滚地哭，无人敢惹淘气郎。

已而和泥涂石缝，涂已无事磨刀忙。

见者皆憎人不齿，夜半隐刀怀中藏。

伺母呓语急启灯，堵住门口叫声响。

久无动静乃离门，扬言诈作欲搜状。

突有一狸奔门隙，急击断尾二寸长。

击之不中懊恨寝，闻母诟骂置若罔。

自念不戮幸不来，晓视血迹似逾墙。

迹之已入何氏园，至夜果绝母卧僵。

未几父归就榻问，妇骂若仇儿叙详。

延医买药妇诟骂，潜以杂饮药入汤。

一夜睡醒妇不在，觅得别室复癫狂。

向夕竟奔他室睡，尽扃他扉门不挡。

驱禳备至无少验，一筹莫展父迷惘。

贾儿潜入何氏园，薄暮伏莽探狐详。

月升乍闻人语声，二人饮酒蓬草藏。

长须老仆衣棕色，语细不辨捧壶觞。

移时但闻一人语，明日来壶玉液浆。

顷之独留长须仆，脱衣卧石人模样。

欲归恐觉终夜伏，直到狐去天快亮。

父子上街见狐尾，乞父买来挂腰上。

父市廛中儿戏侧，盗钱沽酒寄肆廊。

舅氏城居素业猎，儿奔其家舅他往。

妗诘母疾答稍可，又言耗子啮衣裳。

故遣孩儿乞猎药，妗出些许包裹上。

欲作汤饼馈贾儿，儿趋告妗有事忙。

径出以药置酒中，自是日游在街巷。

一日忽见长须仆，杂在人群装模样。

暗地跟踪渐与语，诘其居里北村乡。

贾儿自言住山洞，长须怪其洞府藏。

贾儿自称胡氏子，似曾相见今未忘。

长须熟视半信疑，儿露假尾佯忧伤。

混迹人中留此恨，错投狐胎怨爹娘。

仆问在市欲何作，儿曰父遣沽琼浆。

长须亦以沽酒告，你言我语渐入港。

仆言家贫常窃酒，此役良苦受惊慌。

主人驱遣无奈何，奈何两郎好酒量。

一私北郭王氏妇，一宿东村某妇床。

东村贾儿断其尾，十日始愈今复往。

临别儿以酒相赠，相约来日同举觞。

自言囊中尚有钱，窃酒不易勿逞强。

至夜母寝不复奔，心知有异同父往。

则见两狐毙亭上，一狐草中血尚淌。

酒瓶犹在摇未尽，父问何不告之详。

儿说此物最敏感，父赞讨狐有妙方。

于是父子荷狐归，一狐秃尾有刀伤。

妇病瘠瘦心渐明，呕痰数升寻亦康。

北郭王妇向祟狐，至是病愈亦如常。

父奇贾儿教骑射，后升总兵守国疆。

（原文1645字，译诗960字，2024.3.15.11：09.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