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与妓》4

chapter 4

        就着给我接风的名头，我与一群因为各自长大而变得忙碌起来的老友们再次凑到了一块儿。

        我们中的许多人选择了海外留学，不常见面的感情总是难以维系，我们不再如儿时一般，喜欢嬉笑打闹，喜欢无话不谈。如今，我们这帮打小儿就认识的人，言谈举止间也掺杂了些欲望与攀比的意味，久别重逢的场面变成了逢场作戏。

        有时候呢，人与人之间的友情真的像极了玻璃花，永远不真实，但也永远不凋谢。

        推杯换盏的余暇，我想起了自己出国前的那个初夏。四九城的街道两旁开满了繁盛的槐花儿。阳光洒下，树影斑斑驳驳，恍惚虚假得不像话。曾经过往的岁月回旋在记忆的山谷之中，被时光绞成碎片，散了。

        果然，我最好的朋友，到头来也只有林洵一个。

        林洵对我所有的关心与包容都只因为我是顾寂，而不因为我是顾小姐。又许是我对林洵来说也没有任何的价值。毕竟，我也不会像那些富商一样，将她金屋藏娇一般地包养起来。

        林洵曾和我说过，虽然她知道自己下贱，但是她也一直都自命清高般地认为，她比其他的妓女高贵。因为她是顾小姐的朋友；因为她曾被富商包养，是个触碰过上流社会的二奶；因为她曾有一段纯粹而美好的爱情，曾有一个叫做白烛的干净而美好的男孩子，如同珍视生命一般的珍视她。

        这些，大概都是那些寻常的妓女不会有的故事。

        而那份在遇到爱情时可以果断放弃前尘、另谋出路的本事，更是寻常妓女比不了的。可她终究不能算是被命运眷顾的人。良人与妓，都是林洵。

        没来由的，我却想起了朝颜。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在朝颜出国后，就与家人朋友断了一切联系。他似乎就以这样的方式，以一种无需告别的姿态，彻彻底底的退出了我们的圈子。我甚至开始暗自庆幸，我曾在那个漫天花火的夜晚睡在了朝颜的床上。不然，今天的我便会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怀念朝颜的借口都没有了。

        虽然我并不知道，我是否应该以这样的方式，或者说，是以这样一个不堪的方式去回忆我与朝颜之间的故事。

        那天晚上的聚会结束后，我拉着林洵去酒吧喝酒。我好像很多年都没有那么醉过了，只记得我将自己的鼻涕眼泪如数地抹在了林洵的裙子上。我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骂着朝颜。大概就是一些诸如，“朝颜你这个渣男，你丫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为什么睡了我还要离开我？”这样的废话。

        果然，我当真是喜欢朝颜的。

        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依然能清晰地记得他干净而澄澈的眉眼。

        只是我并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朝颜会不会再次站在我的面前，用无比炙热的目光看着我，对我说，“顾寂，我爱你。”

        亦或是，我会不会爱上另外一个男孩子。我站在他的面前，听他说，“顾寂，我爱你。”

        也许，到了那时，我会笑着对他说，“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