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时候正好雨停了。

夏季的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像是少女的心事。

我的情绪。

一个人的时候你必须是一个战士

大概是因为一早就听到了他的各种电话，知道他要去交接最后的项目资料，然后下一周被调往其他的工地，又加上正好碰上了每月的特殊时期，以及大早上朋友一个电话把我叫醒写一个我特别不想写却又因为没去工作没其他经济来源而不得不写的上市公司宣传文案。总之我不开心。

也许是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我的情绪他能够把握，所以这一日的出门买菜、做饭、刷碗都没有让我叫唤而主动完成了。有些小心翼翼，怕我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爆脾气。

在他晾衣服的时候我一边敲着字一边狗腿地说：我觉得你晾衣服的时候好帅。

他说：做饭的时候是不是更帅。

我哈哈大笑：刷碗的时候最帅。

因为所有的家务活里我最讨厌的就是刷碗，所以每当他要回来的前两天开始我就会心安理得把所有的碗碟全用完，然后等到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我刷碗。

而我们也约定，只要有他在的时候，我就不刷碗。

我妈妈对我不愿意刷碗这件事经常数落，说你结婚了怎么办？在婆家怎么办？我说好办啊，买个洗碗机！

我妈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她要我刷碗的时候我都是省下零用钱收买我妹让她给我刷的，就前段时间在家的时候我还在老妈去外婆家的时候花了一百大洋让我身怀六甲的老妹刷了一回碗。

刷碗这件事对我来说简直比世界末日都要可怕。

但一个人的时候刷碗却又在所难免。

因为有他在有家人在的时候我永远都是那个被呵护的人，哪怕他比我小两岁，哪怕我是家里的老大。而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却又必须像一个战士那样去战斗，去面对一切摆在你面前的难题，所有你不喜欢的你都必须接受，因为你只有你自己。

在一起的五年零五个月，我们从跨着两个省的异地恋，辗转到省内异地，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屈指可数。维系感情的基本是通讯工具，而他却又是一个内向害羞几乎没有话说的人。每每电话不超过三分钟，内容永远是我在这边问他在那边回答“嗯、哦、好、不知道、随便你。”我在其他事情上面三分钟热度，与其他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却始终能够忍受他的这种不在状态以及无话可说的窘境里。使我们这么多年走下去的最大原因大概就是我们的内心都足够强大，能够抵抗孤独，一个人很好，两个人锦上添花。

他不会跟我说加班多么辛苦，下班后的时间里他都在干些什么，就好像我也不会跟他说我对世界感觉到绝望的某些时刻。我们彼此相爱，我们十分亲密，但是我们始终是自由的个体。靠的再近，还是没法感同身受。

拥抱自己的柔软

在新京报书评周刊的一篇推送里看到阿莫司•奥兹的一段话：“不要为你自己的柔软感到抱歉。很多人小时候，父母总是教育他们，要理性，要强壮，要成为一个战士，最后，你成为了这样一个人，但在你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片空地。在那里，你柔顺而多愁善感。生活艰难，一个人可以显得特别像一个战士，但同时，也能是一个爱哭泣的人。当你需要得到工作晋升，或者现实生活某些必须争取的利益时，你会变得理性而冷静，但当你一个人独处时，也许看一场电影，你就泣不成声了。不要为你的眼泪感到抱歉。“

我在无印良品给他买了一支毛笔，他像是得了了不起的宝贝，没事就拿着笔到哪都画画写写，像是小时候爸妈好不容易给买了一根棒棒糖一样开心。

我敲字的时候他大约是无聊，想要恶作剧报复我昨天在他脸上画了大花脸，就在他作势要往我脸上画下来的时候我横了他一眼，然后别开脸说你可以画在我大腿上。

然后我白花花的大腿成了他涂鸦的地方。像是小时候拿着黑色的木炭在墙上乱涂乱画时那般小心翼翼却又带着恶作剧般的开心。

那一刻我突然有一股这个人是我儿子的感觉。就是你能够容忍他的幼稚、坏习惯、恶作剧以及各种不成熟的种种。

但我想很多时候他也在把我当作女儿在宠吧，在我躺在床上懒到不想动的时候给我穿衣服，在我抱怨洗头发梳不直的时候给我洗头发，我说讨厌吹风机的轰隆声的时候拿毛巾把我的头发擦干，甚至有的时候把饭端到床上喂我吃。今天看我脸上冒出来的粉刺硬是大中午时候帮我去粉刺洗脸。我躺在床上不想动，他就接了水拿了毛巾让我躺着给我洗，甚至还特别可笑的说你以后要是瘫痪了我就这么伺候你。我骂他乌鸦嘴。

我知道不是每对恋人都像是我们这样相处。但是这是我们五年多以来摸索的相处方式，不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最普通的问候，甚至有的时候彼此没有任何联系，但是在一起的时候就尽力去爱。这种爱是渗透在生活中的各种小事当中的。更多的时候我在码字，他在b站刷视频，或者我在看书，他在知乎刷各种冷门问答。

给我洗脸的时候我问他你还记不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我记得我买了两节甘蔗。

嗯，奇葩的思维常人没法理解，第一次见自己喜欢的人给她买两节甘蔗的你们大概都没见到过，以前看到过一个帖子，晒男友给自己的奇葩礼物，我觉得我特别有发言权。改天再写一写他送给我的各种奇葩礼物。

“除了甘蔗，你还记得什么？”

“蛋糕，麻辣烫，我们去了三中玩。”

“还有什么呢？”

“不记得了。“

我有些失落，连问他还有什么，他都说不记得。

但我脑海中最深刻的一个记忆是送他走的时候我们在岔路口等车，然后旁边一家店铺开业，爆竹纸溅到了我头发上然后他帮我拿下来的画面，以及我们坐在三中的台阶上他用口香糖里面的锡箔纸给我编的一个戒指。

我们没有一起去过游乐园，唯一一次一起旅行是去凤凰呆了两天，去的最多的地方是超市。

但我在这个燥热的夏夜想起这种种的时候心里充满了缱绻的爱意。

他走之后我给他发微信说我有些后悔你出门的时候没有吻你。

这听起来很肉麻。

但我一直是一个有话直说的直肠子。

生命中的这些柔软的时刻我都希望能够拥抱并且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