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笑的姑娘去哪了
昨天下午开始起风,在集市上遇到初三的数学老师。问她是否记得我,她说记得。
我已经毕业近五年了。她惊叹时间过得快,她和从前一样温和,在小镇过着平淡的生活,让我羡慕。我总是很难控制自己跌宕起伏的情绪又找不到出路。
因为没有出路,才有眼泪和幻想。这些东西是生活艰辛的表现,又能将生活抛到十万八千里以外。
记忆里,这个数学老师一直是笑着的,好像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用笑容去化解。
有段时间突然流行烫头,流行程度令人费解。先是上了年纪的英语老师和清秀的语文老师,然后是有点陌生的历史老师。
最后才是数学老师,她最年轻,已为人妻却仍似少女。我们都爱上她的课。那天她一进教室大家就开始笑,因为她的头发烫成了不规则的梯形,看上去有点像牛顿。
我之前对书上外国人的发型颇为惊奇。不管是牛顿,还是马克思、或者爱因斯坦,他们的发型都显示随心所欲的气质,一般人无法驾驭。
数学老师问大家为什么笑,结果她忍不住也跟着笑。
第二天她就把头发剪短了,刚进教室大家又开始笑。
我跟同桌说老师们是相约去世界大战现场考察,不小心被炸回来的。
不知怎么这个玩笑就被传开了,说我侮辱老师。有同学过来问,是不是你说的。我说是阿。不敢相信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同学深感失望。
问题从是不是侮辱老师转化为那句话是不是我说的。是我说的,但没侮辱的意思。就算有关你们什么事。
那会大家都十五六岁,坐在同一间教室里,为着鸡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计较。
而窗外深红的虞美人寂静地开了一大片,在自行车场地旁随风起舞。这种形态纤细颜色浓烈的花朵高高低低挨在一起十分好看。让人走神。
柳絮杨絮在教室里缓缓漂浮,落在书本上,碰到玻璃窗,堆积在粉笔盒里。轻轻一吹又都飞了起来,白茫茫的好美。忧伤的气息,不知不觉就扩散到我心里。
也有不少人讨厌它,因为它破坏了良好而干净的呼吸环境。还背负着水性杨花的骂名。
那是我热爱学习,喜欢考试的最后一年。
不管我努力还是不努力,都是班里的第三名。那时班里的前三名形成了一种雷打不动的局势。
第一名永远是那个智商很高的男生。十句话有九句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不是因为深奥,是他说话快而且发音严重不准。第二名永远是一个起早贪黑的姑娘。有阵子我很想超过她,又因清楚自己无法像她那样努力而释怀。第三名永远是我这个课间十分钟都出去踢毽子或者看花的家伙。
想到自己都十六岁了,还如此肤浅地热衷童年游戏和无用的白日梦,就觉得往事不堪回首。
难得放暑假,下午又见了张同学,我们蹲在马路旁吃山楂果冻和棒棒糖。如果是我自己,真不敢这样。
一个人犯病叫犯病,两个人犯病叫浪漫。
在车辆飞奔的灰尘中,我看着她干净的笑容。非常直接地跟她说,好喜欢看你笑。然后她说我更喜欢看你笑。我们真是够了,就这样不要脸地表达着我们幼稚灿烂的友谊。
张同学又高又瘦、英姿飒爽,是我高中时最先认识的朋友。她爱笑,少女特有的笑容,又甜又不腻。我们在芳草萋萋的小路上谈天说地。
不管你有多不好,都会遇到眼瞎想对你好的人。
我是个不怎么重视感情的人,或者说是刻意不重视感情。但我记得张同学对我很好。
她是冬天时给我暖手的人,是悄悄把糖块塞进我口袋的人,是被我拉着去看夕阳的人,也是在时光中走散的人。期限一到,就朝着不同的方向翻山越岭。
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些遇见过的,爱笑的姑娘们去哪了,过得好不好。不出意外的话,生活一定让你们失望,让你们遍体鳞伤。
你见生活放过谁。即使这样,仍祝你笑容依旧。
二零一零年 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