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阳关（三十二）

    十五之内都是年，阳关的当家人们，骑马的，骑驴的，套车的，当然最多的还是溜达着，领着家人忙活着走亲串友，几杯酒下肚，彼此亲近地像一家弟兄，尽说些掏心窝子的话，滔滔不绝中看似高一句，低一句重三踏四，可说着说着就到了核心，三两个人抅肩搭背，对着耳朵，小心地大声说着机密，也就是这次串门最核心的事。

    马长禄、马长寿兄弟就正坐在汤袭龙新盖起得四合院中的上房正屋里，酒甜面赤，似乎不经意间，拉扯进了主题。

  马长寿和汤袭龙划了十三太保，汤袭龙赢了八个，马长寿一口气把酒渴干，对着汤袭龙说：“还是汤大哥见多识广，拳历害，历害！”

  汤袭龙则直夸马长寿豪爽，彼此酒酣话投机，一下子成了忘年的兄弟。马长寿把头伸过来，像个听话的小弟，亲热地说：“汤大哥，听说你一直在考察山水沟的水线地貌，你看在臭沟里打坝行吗？”

  汤袭龙虽然看起来喝高了，但心里明白，便说：“山水沟我确实去过几次，一直走到了上头脑里，但还没有看出个头绪，如果真要在臭沟打坝，费得功大着呢，坝不知道筑多高，才能把水引上来，下底的渗漏也是个问题。”

  话中他有意没有提山水沟分洪的事。

    马长寿说：“水坝的选址，高度，施工办法，可以找外面的水利专家设计，打坝的钱，得靠咱们本地的财东们出了。”

  马长寿又端起杯与汤袭龙、马长禄干了，三个人头凑在一起，马长寿接着说：“汤大哥你看，我们弟兄起来的迟，前面白寡妇家的地挡着，没有发展，汤大哥，你这新房子修得多阔气，拔廊上房，四梁八柱，门前对着大片能开垦的土地，一有水就是良田。”

  这话正说在汤袭龙的痒痒处，汤袭龙合道：“我来得迟，臭沟沿上买得雷先生的几亩田太少，犁铧都打不过转，确实想开几垄地，这开地就得先有水，入股修坝，势在必行。长寿你年纪轻，又有学问，我看就先由你联络入股的事，开春再筹划，啥样？”

  马长寿虽听出汤袭龙话里有“先由自己联络”的话，但能听出他基本同意自己挑头，今天来得目的也就基本达到了，况且酒桌子上的话，也就只能是透个风，便只顾放开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