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

       三十年前的，初中阶段，我曾经上过三个学校。

       初一下期，因为调皮且成绩太差，终于被学校开除了。在家里阳台上抱着英语磁带和录音机困了一个秋天后，爹妈安排插班去了农村中学，读初二。暑假后接着回城里读书，怕我跟不上，再读初二。多亏入学年龄小，所以很顺利就跟上了新班，因为是重读，成绩也明显好转了。

        当时的班主任是个好酒的热血青年，跟政治老师两个是学生时代的恋人，俩人毕业就一起到了这个全市三流的中学教书，遇到我们是他俩带的第一届学生，从初一到初三，农村出身且刚刚毕业的两位老师珍惜工作也非常体谅学生，所以同学们和两口子关系都很好。男老师是个暴脾气但书教的很好，对学生也很开明，女老师很温柔，见每个孩子都是温暖无声地在笑，初三快毕业的时候，他们的独生子出生了，那时候和老师来往多的，还去抱过那个丑丑的婴儿，据说长的跟他爹很像。

       一晃这些年过去了，今天，这个当年的小婴儿竟然也结婚成家了，对象竟然也是个老师。于是，我们就蹭着热闹开了个同学会。

       怀着对谁来谁不来来几个的好奇和猜测，我早早地去了，有一个据说在省城做大生意的同学，也早早带着老婆回来了，急急忙忙跑去占了个观礼台旁的大圆桌，没曾想连我俩一共只去了四个。

       老师和师母都还是老样子，怎么这个当年的小婴儿就长大成家了呢？同学们都还是老样子，怎么一说起来孩子都该上班了呢？大家都在忙什么，怎么同在这个五线小城里的那么多人都没来呢？说实话我挺后悔，真不该把通知发在同学群的，这样看来，很多人在心里会记恨我吧？

       婚宴现场特别嘈杂，司仪和流程都是老一套。老师和师母现在分别在全市最大的两个中学任教，因为酒店距离学校很近，大厅里满满坐着的都是教师。音乐声音好大，说话也听不清楚，桌碗杯盘间好久不见的几个同学互相调侃几句，就开始一个个试菜，嗯，不好吃，嗯，这种饭现在都不好吃，嗯，这个你尝尝还凑合，欸，好像大家突然都走了，嗯，那我们也散吧。

       挤在人流中，远远看到大厅里老师和师母还在忙着招呼亲友，我们看了看，又看了看，还是走了。到了大厅，四个人有走路来的，有骑电车的，还有开宝马的，宝马同学说，送送吧？说，算了，我们走走。说，不然喝点茶聚聚？说，下次吧，下次。宝马同学老婆脸上的表情骤然放松了，在电梯里挥手再见时倒是比老同学还热情大方一些。

       距离上班还早，大冬天的中午我一个人走了好久，想想没吃饱，就买了杯免糖半奶的珍珠奶茶，古董街的好多店铺白天都关着门，好无聊啊，掏出来耳机，随便放了首不知道什么歌，阿杜唱的，听了两句，眼眶就有点热热的。

        这才想起来，我们没人拍照，也没有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