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她喜欢了七年的人没有在一起
夏子是一个恋旧的姑娘,家里的老狗“柴旺”死的时候,夏子一个人躲在卧室里哭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夏子妈妈看着夏子红肿又无神的双眼,心疼地说等把“柴旺”下葬以后,就去把“柴旺”的照片洗出来贴在书桌上,听到这话的夏子脸上才稍微泛起了了十二三岁少女该有的活气。
因为搬家的缘故,那张带着时间的灰黄和霉味的照片早已不贴在书桌上了,而是被夏子夹在了她最爱的小说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里。
十五岁的夏子没有读懂《倾城之恋》,七年后,二十二岁的夏子依然不懂。可这并不妨碍她对这本小说无理由的痴迷,这种无理由就像她对邱冬一样。
邱冬是夏子的初中同学,隔壁班。
夏子第一次认识邱冬是从QQ上,七年前QQ还很流行,那时大家的网名都是“45度仰望天空”、“微笑是糖甜到忧伤”、“硪狠噯妳”一类。中学期间的夏子是典型的乖乖女,不打架不逃课不谈恋爱,所以连她的网名“茗雪蓝汐”都带着小女生特有的乖巧和温柔。
当时200来人的初三有一个级部群,邱冬翻列表时在一串情情爱爱的网名中突然就被这个像精灵一样的名字吸引了。
顺理成章地邱冬找夏子聊天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网名很好听。
许是听多了别人对自己网名幼稚的嘲讽,夏子对屏幕前这个突然夸自己网名好听的男生竟然莫名产生了一丝好感,还没等问,夏子就兴致勃勃地和邱冬解释了自己网名的由来,因为这个网名二人渐渐熟络起来。
但这种熟络仅限于在聊天工具上,一旦在校园里碰见二人便局促地不知如何是好,甚至连一个“嗨”或“你好”都问不出来。回到QQ上二人又像重逢多年的老友谈天谈地。
夏子爱看书,也喜欢给邱冬推荐。邱冬嘴上说着这些小女生的东西不适合他这种大老爷们儿看,但在私底下又会去偷偷恶补。
夏子给邱冬推荐次数最多的就是张爱玲的《倾城之恋》,这也是她从图书馆借的第一本书。邱冬没有去图书馆借来看,而是去书店买了两本。她让夏子在其中一本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把另一本签着自己名字的送给了夏子。
整个初三一年的时间过得很快,在考试的压力和青春期不可言说的暧昧中,夏子和邱冬过完了他们在同一所中学的所有时光。
夏子沿着既定轨道考进了县重点,邱冬发挥失利进了他们县一所普通高中。
升入重点高中的夏子还像初中时候那样认真学习,不逃课不谈恋爱。受不了理想和现实巨大落差的邱冬走上了自暴自弃的道路,带着同宿舍的兄弟一起逃课、抽烟、喝酒、泡妞、干架。
所有坏学生的行径邱冬都干遍了,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已经配不上夏子了,也就渐渐减少了和夏子的联系。
高二那年暑假夏子在县城上辅导班,邱冬突然打电话来说想见她,当时邱冬刚刚和一群小混混打完架。晚上九点夏子二话没说就从床上爬起来去找出租车。
那晚的风很软,像是按摩师让人睡思昏沉,又像世故女郎撩人情思。邱冬坐在广场的台阶上,头发乱蓬蓬地,嘴里叼着一根烟,呆滞的双眼随着路上的车来人往间或一转。
突然一阵刺眼的光射入了邱冬的眼睛,他刚要开口骂却见夏子从车上下来了。
邱冬嗖的站起来把手里的烟头放在地上踩灭,并且用脚后跟紧紧挡住。
夏子没有理会他的一系列动作,只是用一双根本看不出悲喜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寒暄也没有责骂。
“没想到你能过来。”邱冬试图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
“是啊,我也没想到。”夏子眼神黯淡了下来。
“没想到接到你的电话我会鬼使神差地赶过来,没想到晚上找车原来这么麻烦,没想到我们可以这么久不联系,没想到我们是以这种形式见面……”夏子还没说完,地上却突然多了两粒豆大的水珠。
看着情绪失控的夏子,邱冬手不知所措起来,他把手放在裤腿上摩挲了几下想给夏子擦眼泪却被夏子躲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邱冬见夏子眼泪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干脆顾不得夏子的反对强硬地把她揽在了怀里,并且越抱越紧仿佛一撒手夏子就会突然跑掉一样。周围的空气霎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夏子鼻涕抽泣的声音和邱冬粗重的喘息声。
那一晚俩人第一次面对面的敞开心扉交流,关于友情、关于爱情、关于现在、关于未来。除了一点,邱冬没说,夏子也没问。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走着,俩人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他们谈天说地的时光,唯一不同的是夏子的手没有在敲屏幕,而是被邱冬紧紧攥在手里。
11:28分邱冬突然松开夏子的手,责怪她这么冒失地跑出来晚上住哪儿,夏子说舍友为她留了门,邱冬若有所悟地点点头,12点之前把夏子安全送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夏子不停地看手机,却没有等到她想要的消息,邱冬又一次消失了。
一年以后,刚上大一的夏子在奶茶店排队,看见前面男生的背影有些像邱冬便上前去拍了他一下,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冥冥之中俩人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夏子找了个地方和邱冬坐了下来,带着嗔怒的口气责问他为什么那晚之后又不联系她了,邱冬支吾了半天才对夏子憋出一句:怕耽误了你。
夏子皱了一下眉,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邱冬看出了夏子的不悦,却也没做任何解释。
久久的沉默之后,夏子突然赌气似的问了一句:“你和你女朋友怎么样了?”
邱冬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缓过神来想说“我没有女朋友”,“我”字刚说出口,最后却变成了“我……我们挺好的。”
夏子忍者眼泪强撑着喝完了杯子里的奶茶,便谎称舍友找她要马上回去,邱冬假装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等夏子走远了,他才像失了魂魄一样整个人瘫在座位上。
自此邱冬和夏子再也没有了交集。
夏子曾多次设想,如果高二那个夏天邱冬问她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甚至奶茶店那次相遇如果邱冬肯拦住她她也会坚决留下来。遗憾的是邱冬并没有对她做任何挽留,而是选择早早牵起了另一个女孩的手。
也许夏子并不知道,邱冬那个所谓的女朋友根本不存在,从初中开始邱冬就已经喜欢她了。邱冬读过她推荐的所有书,私下打过两个在夏子空间向她示好的男生,在她高中回家的路上偷偷骑着摩托车尾随过她。高二那年见过夏子之后,邱冬就和他那帮狐朋狗友断了联系,并且回到学校发誓一定要去上北方的那所大学,这是初中夏子就提到过的梦想,因为邱冬希望能和她一起圆梦。
可是邱冬知道他的这个入学名额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不敢联系夏子,他怕夏子嫌自己卑鄙,瞧不起自己。他只敢远远的看着她,那个占据了他几乎半个青春的女孩。
现在的夏子已经大四,还没有谈过恋爱,她不知道自己单身的执念是在寻一个未来的新人还是在等待一个过去的旧人,她只知道那个占据他七年青春的男孩,每每想起来还是会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