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渼先生》2021-08-29

        当代书法教学，以西方美学为主流。书法强调时间美和空间美。强调书法哲学美和节奏感。  1998年夏天，先生李步渼去世以后。二十几年以来，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先生当年，究竟给我传授什么样的书法理念。

        我是在1988年的夏天，第一次见到李步渼先生的。我看到一个弱不经风，脱发凌乱，白白净净的小个子老头。

      白衬衫几个扣子扣着，几个扣子敞开着。一个手端着破旧不堪的塘瓷碟子，里面放着几丝咸菜和馒头。一个手拿着芭蕉扇。住在一排破旧教师宿舍的中间房子里，院子里种着几颗树，中间放着水泥石板支起的石头桌子，和两个石头凳子。准备吃饭。

    吃完饭。先生和我寒暄几句，问，你是哪里人。我说，东关村南宅堡子。他愣住了，又问。你们南宅堡子有个叫李政的人写书法，你认识吗？我说，知道。三十几岁就去世了。他随口说，李政是他最好的学生。他说，李政去世后，我给他在工人文化宫举办了书法个展。又说，李政学习书法很刻苦，把字帖贴满了房子。天花板上都贴着字帖。

    他问我，你知道中国书法有多长时间的历史吗？我愣住了，吱吱唔唔说不清。他又问？你知道草书出现早？还是篆字出现早？我说不清。摇摇头。

    他又问，你知道《龙门二十品》吗？我摇摇头。他说，回去买五本。我问，为啥一本字帖要买五本？他说一本放在床头。一本放在办公室。二本放在书房。一本放在包里，你经常出差，路上看。

      他说。《龙门二十品》时时看，随时看，随地看，经常看，经常想。趁着集团公司在西安饭庄开会，晚上和弟兄们耍钱，赢钱的机会。我第二天早上八点，步行到书院门，买了《龙门二十品》五本和上海书画出版的《正书》《篆隶》《行草》九本字帖。开始了解中国书法史和《龙门二十品》。弟兄们嘲笑我，赢钱，买书，不耍钱了。

    我在湖南出差，孤独寂寞的时候。一个人拿着《龙门二十品》，坐在湖南岳麓书院后山的爱晚亭子里，看着红叶，看着《龙门二十品》。我在四川出差无聊的时候，一个人躺在成都武侯祠堂后院子的滕椅上，一面喝茶，一面无聊的看着《龙门二十品》。

    我虔诚的三次带着客户，参观了洛阳龙门石窟。礼拜洛阳龙门大佛，礼拜《龙门二十品》原石。

      经过几年的读帖，临帖。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了《龙门二十品》的美妙。我高兴的找到李步渼先生，谈了我的感受。李先生告诉我，临帖有感觉就好。

    我兴奋之余问，我啥时候可以换帖？他说，你自己感觉好了就换帖。我唐突的问。我啥时候就把字写好了？他说，你眼睛看到的大千世界都是书法，你就把字写好了。为了这句话，我纠结了几十年。

      书法是学识，见识，阅历和胸怀的呈现。美学是基础。每个人的书法方向不同。有人书写历史。有人书写阅历。有人书写自然。有人书写灵魂的归宿。

      李步渼先生给我的书法命题太大，如果一个人看到的大千世界都是书法，那么世界上就没有欺诈和丑恶了吗。

      我理解，书法就是对话。用书法对话历史。用书法对话孤独。用书法对话心灵深处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