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人不知云归处

杨妃娘娘自从和皇帝大吵一架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我眼看着她从每日能勉强吃点白粥，到现在滴水不进。村里的老郎中说，人若是连饭都吃不进去，那就是大限将至了，杨妃娘娘的日子怕是近了。

吴王殿下因为被皇帝禁足，也不能入宫探望，可是他是杨妃娘娘最惦记的人啊，皇帝实在是太过分了，自己不来探望也就算了，还不让别人来探望。我对这样薄情寡义的男人没有一丝好感，即便他是天子。

这日，我熬了药端给杨妃娘娘喝，她已经骨瘦如柴，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早不复昔日的神采。

“雎儿，你把书柜下最底下压着的那幅画拿给我。”

杨妃娘娘的书柜很久没人动过了，娘娘不让我们动，所以便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我轻轻一翻，那积久的灰尘便扬起到空中，呛的人直咳嗽。

我好不容易从书柜的最下层抽出了一轴画，画卷纸张泛黄，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了。

杨妃娘娘缓缓展开那幅画，陈腐的纸上画了一个小女孩坐在秋千上，身旁皆是洁白如玉的琼花。

“这是我小时候。”

“原来娘娘小时候就这么好看。”

杨妃娘娘轻轻笑了一下，干涸的嘴唇裂开了几道血口，“不是我好看，是他画的好。”妃妃娘娘的语气尽是柔情。

“是谁画的？”我问道。

“是我从小的贴身内侍，叫陆知行。他画的画是最好的，比宫里的画师画的还好，可以他家境贫苦，小小年纪就入宫做了内侍。”

“可是他侍候您这么好的人，是他的福气啊！”

“我幼年十分顽劣，爬山爬树，下水摸鱼，偷溜出宫，父王知道后不会罚我，只会罚他，所以他挨了父王很多惩罚，又一次我荡秋千兴起，荡的和树梢一样高，但是不小心从秋千上摔下来，摔断了胳膊，父皇特别生气，命人打断了他一条腿，要把他赶出宫去。”

“那他出宫了么？”

“如果他当初被赶出宫就了，他出了宫纵使再穷苦潦倒仍能度日过活，可是他偏偏留在了宫里，最后断送了性命。”

杨妃娘娘脸上此时露出了无限的悔意，我小心翼翼的问，“那他是怎么死的？”

“死在现在皇帝的剑下。”杨妃娘娘脸上的表情冷冽了许多。

“我第一次遇到皇帝是在一场马赛上，世家子弟骑马射箭本不该女孩子去的，可是父亲疼爱我，就带我去了。我执意要骑马，知行拗不过我，便牵了匹小马让我骑，那些男孩子大约不知道我是公主，以为我是哪家的小姐，便将我围住，笑我不会骑马，我当时气极了，但又争辩不过那些能说会道的男孩子就急哭了。知行看不过他们欺负我，便甩起马鞭抽了其中一个男孩子的马。”

杨妃娘娘讲往事的时候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鲜衣怒马的好时候。

“是陛下救了你们吗？”

杨妃娘娘摇了摇头，“他也在欺负我的人之列。知行说，我是公主，可是那群世家子弟说，如过我公主，那他就是驸马，知行气不过我被人言语调戏，就和他们打了起来，可是他那么瘦弱的书生一样的人怎么打得过在战场上混过来的世家子弟，被人拔了衣服扒了裤子。”

杨妃娘娘眼泪扑簌簌的掉着，仿佛是在为陆知行抱不平，“他虽然是个侍内，可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受的了这样的侮辱，我就求他们不要再欺负知行了，当时先皇还是我父皇身边的将军，他看到自己儿子在惹事便出面制止，我求父皇狠狠的罚那李世民，可是父皇还是顾念李家的战功，此事就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