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微辣，一半特辣的鸳鸯锅
——你会删掉QQ里故去的好友吗？
1
“叮叮——”
电脑前的我打字飞快，并没有理会手机QQ的提示音。窗外已是夜深人静，眼前的报告明天就要交了，最重要的部分还没有完成。
“切，大概又是QQ新闻吧。“这么晚了，能有谁找我呢。
想着忍不住自嘲一句，身为一个马上就年满24周岁的正常女性，我的恋爱经验几乎为零。公司里的男同事大都有了女朋友，有的甚至都结了婚。剩下的便都是除了上班连家门都不出的宅男了。也总免不了被爸妈催，原话是“再不找对象以后你还嫁得出去吗！”每当这时我都会把原因强行归结于他们身上——“谁让你们把我生的这么高啊，178的个头大多数男生想追也会放弃吧！”
敲完最后一个回车键，报告文档总算是搞定了，看一眼右下角的时间，凌晨1：42了，再看一眼——已经是2018年的1月1号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心里感叹道“2018的第一天就熬夜到这么晚啊。”
才想起手机QQ的消息还没看，匆匆瞥了一眼，打算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啊。
原来是好友生日提醒，整个人陷进床里，抱着抱枕深深地叹了口气——果然没人找我啊。
小A的名字出现在我的屏幕上。
“好友的生日快到了，送给TA个礼物吧！“
——你会删掉QQ里故去的好友吗？
2
小A是我的大学同学，人瘦瘦小小的，比我要矮七八厘米，皮肤要比大多数女孩子白，更气人的是体重还不过百，用我舍友的话说就是一个我能装下一个半的他。长的还算俊俏，人也很聪明。印象里那些令我头疼不已的高数题在他笔下总能轻松地一一化解。他喜欢吃火锅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而且极度嗜辣，我跟他每次点鸳鸯锅都是一半微辣，一半特辣，以至于后来都跟老板娘混成了熟人。
那天高数课间，他来找我。
”走，去吃火锅吧！“
”现在？“
”嗯。“小A一脸笃定地说到。
”你疯啦？下半节课还没上完呢，下周就考试了！“
”那点东西自学都比老师讲得快，大不了我教你嘛。”说罢，没等我反应，他便拉着我的手走出了教室。
正值严冬，北风毫不示弱地呼呼地刮着，夹杂着雪花吹得脸生疼。
“这么大只总算有点用。”他瞥了我一眼，躲到了我的身后。
一路上他一直在唱着什么歌，风太大，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不成句的歌词。
3
他生病的消息还是他的舍友告诉我的。
我在QQ上质问他“生这么大病怎么不告诉我啊！”
他却云淡风轻到“没事，反正是良性的啊，哪用得着那么紧张。”
我心想也对，良性嘛，就应该不算太糟，又不传染，切掉就应该就没事吧。
后来又反复了，肤色变得愈发苍白，原本就瘦小的他看起来更加虚弱了。我有些担心，总是敦促他按时喝水吃药，也在网上查了不少这种病的资料。不过他却一直是乐观潇洒的模样，还总嫌我唠叨。
4
毕业后我们都去了不同的地方，临行前的几天，我们一起吃了最后一顿火锅。
实习第一年的秋天，接到了跟他去了同一个城市的小C的电话。
——他住院了，情况不太好。
眼泪一下就出来了，跟上司请完假就赶紧买了 转天早晨的火车票。
那天晚上整夜都没有睡，不过在火车上睡得倒是挺香。梦到了雪地里的狂风，梦到了那份毕了业就再也没吃过的一半微辣一般特辣的火锅。呼啸的风声中，听不见他的耳语，火锅氤氲的雾气中，看不到它的脸庞。
本想先数落他一顿为什么住院了都没有告诉我，但看到他的一刻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他变得更白更瘦了，没了当年的灵气，皮肤有放疗的痕迹，完全看不到血色。
不想被看到哭的样子，我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把脸埋在他的被子里。
他拍拍我的脑袋：”你还是那么大只啊，你看，我都没地方躺了。“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不知是因为长期的药物治疗还是疲惫。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知道医院规定的时间我才离开。我们聊到了我们的高数老师，聊到了学校的食堂，聊到了那家火锅店，聊到了那位热情的老板娘......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5
后来的一天，我收到了他的QQ消息：“好想再去吃一次那家火锅啊。”
那是我们最后一条记录。
自己去吃火锅的时候，总会要一半微辣，一半特辣的鸳鸯锅。我吃微辣那一半，老是看着另外一半出神，耳边仿佛又能听到他唱的懒洋洋的听不清的歌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