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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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晨光熹微,受温差逆变,大地泛起丝丝缕缕薄雾。山脚下的小村庄在薄雾笼罩下,隐约可见的青砖瓦房错落有致,一条小溪流水潺潺绕村庄蜿蜒而过,这是座江南最普通的一个小村庄。村庄最西边,有间低矮破陋的土坯房子,与古朴的小山村形成了鲜明对比,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孤零零地盘附在小山坳里。屋顶看不见片瓦,只是用毛杆草铺了厚厚一层避雨,墙皮经过多年风雨洗礼变得凹凸不平,木制门窗因为年久产生氧化而成了乌黑色,窗户新镶嵌上去遮风的白色油纸,跟这老旧窗户有些不般配。屋前泥巴的场地堆放着柴禾与一些杂物,看着有点乱糟糟的。屋后山坳一片荒草,与这破陋的土坯房组在一起,更是显得荒凉破败。
这就是光棍汉祝麻子唯一可以遮风避雨的家。
说起光棍汉祝麻子,其实是个可怜人。三岁时,母亲撇下父子俩跟人跑了,十三、四岁的时候,父亲病重得难受,找了一根快活绳,送自己去了天堂。自此,他成了孤家寡人。乡亲们见他可怜,都想着帮衬一下这孩子,可这他挖野菜、摘野果充饥也不愿接受别人的帮助。气得上屋叔公拄着龙头拐杖戳在地下“咚咚”响地破口大骂:“犟种!简直就是个犟种!”可他依然我行我素毫不在乎,久而久之,乡亲们也懒得管他了。
一晃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生得牛高马大且有一身蛮力的祝麻子,长相却相当差强人意。一脸麻子如同月球表面上满目疮痍的陨石坑,阔口、厚唇、朝天鼻,这尊容让相邻村庄的大姑娘听说祝麻子,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再加上屋破家贫,找婆娘那肯定是遥遥无期了,不过祝麻子知道自身条件,打心底没往找婆娘那方面想,不经意间就成了四十多的光棍汉了。
祝麻子虽是光棍汉却非常勤快。早晨雾刚刚散去,土坯房乌黑的大门“吱呀”地开了,祝麻子顶着个鸡窝头出现在门口,坑坑洼洼的脸被阳光晒得黝黑,一身衣裳可以与金大侠笔下的丐帮九“袋”长老媲美,缝补过N次的衣服,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式。
祝麻子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空,心里想着山窝那片红薯要挖了早些入窖了。于是他匆忙洗漱好后,挑着家里唯一一对花眼箩筐出门了。心里惦记着山窝的一大片红薯地,那可是他冬季和开春的口粮。两天前去看过,长势非常不错,个头挺大。似这样长势不但解决了口粮,还有多余的可以去换些钱补贴家用,想到这,祝麻子心里美滋滋的,麻子脸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
怀着美丽的心情,很快快到了地头,不经意间抬眼看向山窝不远处红薯地。
“咦!”他轻轻皱眉,麻脸上那丝笑容逐渐消失,心里忽然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于是紧走几步来到了地头,眼前的情形着实让祝麻子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已是坑坑洼洼一片狼藉的红薯地,犹如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红薯残渣遍地都是,整片红薯地已经被祸害不成样子了。
“完了,完了!”祝麻子忽然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是被野猪给拱了呀!
慌忙扔下箩担,急忙往地中央跑去,期望能给自己多少留点。可是抬眼望去,红薯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满地三三两两破碎的红薯,好像在向祝麻子诉说着那份残碎的冤情。
祝麻子看着被祸害的红薯地,渐渐升腾的怒火替代了惊讶,白色的眼仁慢慢泛起血丝,眼角下布满麻子的脸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这可是他青黄不接时候的口粮呀!叫他如何不生气。往年虽然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但多少有些余地,可这次也太他娘的狠了!
“绝我口粮,敢绝我口粮!老子要与你不死不休!!!”祝麻子愤怒地吼道,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回答他只有山上不知名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似在嘲笑他无益的狂怒。
祝麻子挑起空箩筐气愤地往家走去,暗暗下定决心,非要弄死绝他口粮的畜生。回到家中后,恼怒的祝麻子在破旧床底下拉出一包东西,然后取出那杆祖传的土铳,拉开击锤,再扣动扳机试了试,土铳发出“咔!”的一声清响,这杆土铳虽然许久没用了,却依然完好。
祝麻子麻利地填装好弹药,用一个手工制作的布挎包装了些火药和铅弹。又找了三张不大的油纸铺在地面,把多余没装进布挎包的火药倒在油纸上,拿来几把比米粒大点的石英石与火药拌均匀,小心翼翼地包拢,用绳子扎紧,再用凝结的猪油涂抹在上面。这里俗称猪油弹,与现在孩子们玩的摔炮一个原理,涂抹猪油只是一种香味诱惑。制作好三个拳头般大小的猪油弹后,用塑料袋装好,背起那杆祖传土铳,顺手拿了门后猎叉又匆忙往山窝走去。
这次野猪怕是有点悬了,祝麻子可是有名的犟种,说不死不休那就是不死不休。从小在这附近山上摸爬长大的他,附近山道和环境最熟悉不过,对野猪的习性也比较了解。他要让祸害红薯地的家伙付出代价!他要中午之前在那片红薯地布置好,下午估计野猪可能会下山觅食。野猪这种动物跟有些动物不同,它是记吃不记打的家伙,吃饱了就走,饿了就会再来。一般秋季和初冬喜欢下山祸害庄稼,因为那时候正是玉米和红薯成熟的季节。
2
来到红薯地,祝麻子仔细观察一番后,便开始精心布置猪油弹,以他对野猪的了解,应该不会错。看着这片被祸害的红薯地祝麻子恶狠狠地说:“敢绝我口粮,爷让你吃个够!”
布好猪油弹后,他退到十几米远毛杆草茂密的地方,钻进去躲了起来。土铳这种东西,只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内有杀伤力,离得远了没用。祝麻子放下猎叉,摆好土铳,然后静等野猪到来。
等待,是最磨人耐心的事情。不可否认,祝麻子犟起来了确实是个很有耐性的人,睁大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睛,握着土铳趴在草窝里静静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日头慢慢偏西,祝麻子心里不由地打起鼓来。如果在天黑之前野猪还没来,说明这些家伙已经转移阵地了。那样就有些麻烦,自己只能上山慢慢寻找它们的踪迹,猎杀的机会就有些渺茫了,毕竟自己只有一个人。而且,狩猎的武器有些差劲,这土铳发射一次要重新填充弹药,比较麻烦。
“哗啦啦!”
正在祝麻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山坡上有响动了。不由精神一振,紧了紧握枪的手,果然是来了!
又一阵哗啦啦的响动后,红薯地挨着山边的地方忽然窜出一头两百多斤重的大野猪。浑身裹着一层厚厚的乌黑松脂油,头顶到背脊的鬃毛如根根钢针般竖起,两颗锋利的獠牙在阳光底下泛着丝丝寒光。
好家伙!这畜生是祸害了多少庄稼?!祝麻子暗吸了口冷气心里想道,如果就凭在山上觅食,这畜生哪有这般的健壮肥硕。
野猪摇头晃脑贼兮兮地瞧了瞧四周,见没什么危险,嘴里便“哼哼唧唧”起来。
似听到了召唤,山坡上的毛杆草“哗啦啦”地一片响,随后又一头野猪出现在红薯地边,只是没先出来那只野猪体型壮硕,也没看到獠牙,显然是只野母猪。接着两头大野猪身后陆陆续续出现了三只六、七十斤半大的野猪。
看着这群野猪,祝麻子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他娘的是一家子呀!
野猪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危险后便低头拱红薯地了。祝麻子现在不会开枪,他需要等,等一个绝佳的角度和机会。野猪皮糙肉厚,浑身一层厚厚的松脂油,如果就这么随便一枪下去,他这土铳杀伤力估计连那层松脂“铠甲”都破不开 。祝麻子深知野猪最脆弱的地方在前胸和后胯,位置非常刁钻。但好在土铳是发的散弹,不需要十分的瞄准,大概朝着那个部位开枪就行了。
野猪舍命地拱着红薯地,似乎并不想给地的主人留下一个红薯的打算。看到这阵仗,祝麻子直恨得牙痒痒。
拱了一会红薯地,那头野母猪忽然停下脚步,似乎发现了什么,抬头耸动了几下尖长的鼻子,左右甩动几下脑袋,然后慢悠悠地朝着祝麻子布置的猪油弹走去,应该是嗅到猪油弹的香味了。野母猪慢慢靠近猪油弹,又耸动鼻子对着猪油弹使劲嗅了嗅,确定是这玩意发出的香味,试探性地用尖长的鼻子轻轻挑了挑,确定没什么异样后毫不犹豫一口咬了上去。
“嘣!!”地一声巨响,响声让祝麻子的心都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心想猪油弹是不是做大了?再看被炸的野母猪,打了个滚,迅速爬起来就跑,然而没跑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四脚抽搐乱蹬起来,喉咙发出沉闷的惨嚎声,带着鲜血不停地往外冒,尖长的鼻子和嘴巴竟然被猪油弹炸得短了一截。
三只小野猪被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如无头苍蝇般乱跳乱窜起来。
“嘣!嘣!”又是两声爆炸。
“嗷!”
“嗷!”原来是两只小野猪在乱窜中踩踏到猪油弹,腿被炸断了不停地哀嚎起来,一边挣扎起来想跑,可任它怎样哀嚎挣扎也是徒劳。一时间山窝的红薯地中爆发出一串串此起彼伏的惨嚎交响曲。而另一只小野猪是个幸运儿,扎进山上的毛杆草林逃跑了。
野公猪听到第一声爆炸吓得一激灵,本能地想拔腿就跑,但看到自己婆娘倒地还想过去看看情况,可随着又是两声爆炸,威胁生命的危险击溃了它对野母猪爱情的忠贞,彻底背弃了誓言,哪还顾得上惨嚎的妻儿?转身向来时路跑去。
此刻的祝麻子,虽然有些震惊猪油弹的威力,但他的土铳跟目光更专注在这头野公猪,在野公猪转身跑的时候,他知道机会来了!野猪后面脆弱的空门暴露在他的土铳下,他果断朝野猪后胯蛋蛋扣动了扳机。
“砰!”
“嗷!”野猪痛嚎着钻进了山坡上的毛杆草林逃了。祝麻子迅速填充好弹药,拿着猎叉跑到野公猪逃跑的位置查看了一下,发现地上有血迹,看来那一枪是打中要害部位了。他并不急着去追赶,以这种土铳的威力,想一枪射杀一头成年野猪,那就是天方夜谭,更别说这号比较大的野猪了,只能追上去找时机补枪放血,在运动中灭掉它。
祝麻子看着眼前野猪的惨状,有些血腥,但更多的是怒火,再不犹豫,拿着猎叉把三只不停惨嚎的野猪母子捅死。解决了几头被炸得血肉模糊的野猪后,便依着痕迹追了上去。矫健的身姿在山林中穿插着,不愧是寻踪辩迹好手。不多时,他便追上了受伤野猪,赶紧把扛在肩上的枪拿在手上,悄悄快步地向前走去。转过山路弯道,便看到了那头逃跑了的公野猪,正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后胯下的蛋蛋被铅弹轰得鲜血淋漓,不停地往外冒着鲜血,嘴里低沉地“哼哼唧唧”,似乎在咒骂对它开枪的人太他娘的不地道了。
如惊弓之鸟的野猪,敏锐地听到身后有响动,迅速转过受伤身躯,看见有人举着土铳又准备朝它脆弱的地方放冷枪。愤怒咆哮一声,瞪着血红眼睛,疯了一般朝着祝麻子冲来。还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呀!
野猪十分聪明,它知道绝对跑不赢土铳里的铅弹,搞不好那脆弱的后胯蛋蛋会受到二次伤害。别说逃了,到时候也只能被猎杀的命运,与其那样还不如来个鱼死网破,争取一线生机。
再看祝麻子,却稳如老狗般端着枪,看准距离“砰!”的就是一枪,然后拔腿往山道侧面山陡坡上跑去。开玩笑!如果是被这头疯狂的大野猪给拱了,别说猎杀它,自己能不能回去还是个问题,更别说那两颗锋利的獠牙,碰着了也是非常要命的事情,他深知疯狂野猪的战斗能力,尤其是这种成年大野猪。
第二枪显然没给野猪造成太大伤害,但也给它造成不小的麻烦,野猪前胯鲜血淋漓,竟追着祝麻子的屁股往山陡坡上冲来,可没上两步,估计是腿受伤缘故又滚落在山道上。野猪精明得很,爬起来毫不停留地顺着山道一瘸一拐地逃跑了。祝麻子还是有些狩猎经验,依理来说,被追猎的野兽往往会向山上林子逃窜,可这头野猪偏偏只能在稍微平坦点的山中小道逃窜,只能说明它腿也中弹受伤了,那一瘸一拐就看出还比较严重,能在下面的红薯地爬到这山小道就十分不简单了,哪还有本事再往山上面去。祝麻子这一路追踪就猜到了这点,所以野猪跟他拼命的时候,他选择往山陡坡上跑是非常正确的。
看着狼狈逃走的野猪,祝麻子连忙为土铳填充好弹药后又追了上去。他猜想,野猪应该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是它用最后疯狂来摆脱被猎杀而已。他要不停地驱赶追猎,消耗受伤野猪仅存的体能来达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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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追了一会儿,远远地便看到在夕阳底下奔走的野猪,脚步虽然显得踉跄,但这不是祝麻子想要的,于是祝麻子冲着天空“砰!”地一下,野猪听到土铳响声,又拼命地飞奔起来。祝麻子就这样在野猪后面制造各种响动,让野猪尽量跑起来。
血液在伤口处不停地往外冒,生命也在野猪体内慢慢流逝,受伤的腿使得脚步踉踉跄跄再也难以支撑它庞大的身躯,一下趴在山道边上“哼哼”地喘着粗气。祝麻子见野猪趴下了,知道猎杀时机成熟,他试图地又朝天空放了一枪,可伤累交加的野猪置若罔闻,趴在地下一动不动。
祝麻子迅速填充弹药,等了足有一袋烟的功夫,见太阳已经渐渐落山,才小心翼翼地向野猪靠了上去。迂回到野猪的前面,发现这畜生竟然睡着了,枪口慢慢顶在野猪脑袋上,心里凶狠说道:“畜生,别怪我太残忍,只怪你祸害我太不留余地,如有来世,记得给人多留点余地吧。”
想罢,就扣动了扳机。
“咔!”
糟糕!在这关键的时候枪居然没响!这让祝麻子心里慌的一匹。要知道野猪是受伤流血太多,体能消耗太大,加上一路狂奔导致疲惫不堪才睡着了,如果醒来并不代表它没反击的可能。
他连忙再次扳起枪锤,接着扣动扳机。
“咔!”枪还是没响。
“他娘的!”祝麻子心里恨恨地咒骂一声。
野猪似是听到响动,只是动了动沾满松脂的耳朵,似乎并没有醒来的意思,或许是流血过多受伤太重,才导致它有这样的表现,不然以野猪的警觉性连靠近它都难,何况祝麻子连开两枪,怕不早已够他喝一壶了。
祝麻子此刻额头冷汗汵汵,只因离野猪太过于近,万一醒来对自己拼命反击,自己就危险了!他想退远点检查一下土铳再来猎杀它。
应该是枪锤前面的纸火受潮了,换一个纸火就行了,祝麻子想道。
玩过这种土铳的人都知道,纸火是装在枪击锤前面的,击锤撞击在纸火上引爆枪管内火药,铅弹就发射出去了。
祝麻子正准备退去的时候,让他心惊肉跳加头皮发麻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见沉睡的野猪突然醒来,抬起脑袋猛地一甩,尖长的嘴巴“啪”一下击在枪杆上,一股强大力量传到祝麻子握枪的手上,而此时祝麻子心思正想着退去,被野猪突然来这么一下,哪里还把持得住手中的土铳,竟脱手而飞。没等祝麻子反应过来,野猪迅速站起来向前一拱一挑,祝麻子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嘶~”一声衣服破裂的声音,感觉胯下一凉,人也被野猪挑翻在地,这下可把祝麻子吓得不轻,他能感觉到野猪的两颗锋利的獠牙离他蛋蛋只差分毫了,差点命根子不保呀!!虽然是光棍汉,可他不想成为不男不女的光棍汉呀!
祝麻子本想用一招懒驴打滚来摆脱扑上来的野猪,可还没让他使出这不入流的格斗招式,野猪前腿就趴在他身上了,低头往祝麻子脑袋拱去。这要是被拱到了,今天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生死存亡之际,祝麻子也是拼了,哪里顾得上害怕,见到野猪拱来,怎会让它得逞,伸手撑在野猪下颌部位,竟让野猪不能寸进分毫。幸亏祝麻子有一身蛮力,如果换作另一个,估计够呛。
野猪贼精,试了几次见无法拱到祝麻子,蹬在祝麻子胸口的前腿使劲踩踏蹂躏起来,疼痛让他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心中直骂这畜生太不讲武德。
既然你不讲武德,休怪我阴毒!祝麻子估摸好野猪后胯蛋蛋受伤的地方,狠狠一脚踢了上去。
“嗷!”
野猪痛嚎的同时收了一下劲,祝麻子赶紧双脚撑在野猪的肚皮上,手脚并用,用力侧身翻转,野猪被祝麻子连甩带蹬的落在了狭窄山道路下,骨碌碌往下滚去。祝麻子捂着胸口,顾不上胸前疼痛,慌忙找到被野猪挑飞的土铳,换了纸火,再顺着野猪滚下的位置追了去。当祝麻子看到野猪的时候,这畜生已经摇摇晃晃地刚站起来,看到祝麻子拿着土铳赶来,吓得转身往山下跑去,结果猪腿受伤的缘故又骨碌碌地往山下滚去,祝麻子跟着又追了下去……
野猪终是被他弄死了!
江南初冬的夜晚有些寒气逼人,而此时的祝麻子背着那头大野猪却是汗流浃背。
虽然胸口微微的痛楚和胯下走路时传来阵阵凉风诉说着凶险,可现在他是怒火尽消且满心欢喜,因为几头野猪的经济价值远超了那片地的红薯了。
第二天一早,小村庄便炸开锅了,往日冷清的土坯房前,此刻却是热闹非凡。众人围观着被猎杀的几头野猪,纷纷对祝麻子竖起了大拇指。
“啧啧,我活七十岁了,能一次猎杀几头野猪的,也只有麻子,今天算让我开眼了。”
“是啊是啊!我们去年几个人上山狩猎,围了两天只打到一头百来斤的野猪,还差点跑了。”
“麻子哥,果然是英雄出少……哦不,是英雄出壮年呀!哈哈……”
“……”
村庄男女老少都毫不吝啬对祝麻子夸赞着,而此时的祝麻子心里美得似开了花。黝黑麻子脸上也挂起了少有的开怀笑容,厚唇大嘴几乎被笑容撕扯到了耳根下。
“大伙都别走了,见者有份,今天咱们吃肉!大家一起动手!”祝麻子招呼着乡亲们高兴地说道。
“麻子哥威武!”年轻人喊了起来,土坯房前乡亲们的情绪有了一个小高潮,大家都七手八脚开始帮忙收拾野猪。
“花婶,你看,麻子是不是今天变得比以前帅了?”
花婶白了眼身旁李嫂说:“去去去,回家盯自家男人去。”
“咯咯咯,你瞧,麻子牛高马大,还有一身使不完的蛮力,只是……不过他也不懒惰,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李嫂没管花婶的白眼说道。
“你疯了是不是?被你家男人知道你喜欢别的男人,看不把你撕碎了喂狗。”
“哎呀!你想啥呢?”李嫂轻轻雷了花婶一拳,对着麻子呶呶嘴说:“你仔细看看麻子,怎样?”
“嘿!你还别说,似乎确实有些跟往日不同。”花婶经不住李嫂的诱导,看着远处忙碌的祝麻子轻声说。
“咯咯我就说嘛!”李嫂笑说道,忽然话风一转:“花婶,你娘家那个侄媳妇现在咋样了?”
花婶愣了下,忽然明白了李嫂的意思,一拍大腿说:“我咋没想到?”
“唉!不是没想到,是麻子太犟了”李嫂叹口气说:“其实麻子挺热心快肠,就是受不得别人恩惠。”
花婶点点头,赞同李嫂所说。
“我那侄媳妇命苦,侄儿死后带着个孩子过得艰难,如果跟麻子成了,那再好不过了。虽然现在生活有些困难,大家都相互帮衬着,日子也就慢慢会好起来。麻子有老婆后,家有头绪、有奔头、有责任,相信他更会勤快了”
“咯咯咯那是,麻子这边由我去说,你赶紧回娘家一趟,这事咱们就跟他俩包办了,如果麻子还犟,让上屋叔公来骂他。”
“要得!”花婶转身匆忙而去。
看着远处那群男人的嬉笑,这是李嫂第一次看到祝麻子有这样灿烂的笑容:“确实比以往看着顺眼多了。”
没错,相由心生,再丑的人,只要有了阳光般的笑容,那也不会丑到哪里去,不是吗?!
阳光下,村庄沟壑溪边,一阵阵啄水嘻戏,让本是宁静的山村热闹起来,那份欢声笑语与这古朴美丽的村庄此刻竟是如此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