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怎么做一道好吃的番茄炒蛋吗?
电视剧里每每人物开始吃饭时,他们的饭桌上一般都会有一道经典菜肴:番茄炒蛋。是的,对于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中国人来说,人生中学会做的第一道菜大概就是番茄炒蛋了吧。打好的蛋液,切好的番茄,剁碎的葱花,简单的食材简单的步骤,口感酸甜开胃下饭,它自然有千万个理由受到青睐。
我也是,大概还是个黄毛丫头的时候,跟着母亲学做的第一道菜——番茄炒蛋。我的妈妈是温柔贤惠的,她擅长江浙菜,番茄炒蛋做得清爽可口。在我还是个只知道学习和追星的小姑娘的时候,这曾经是一道给予我温暖的菜肴。
我喜欢把葱段切成整齐细碎的丁,喜欢用木筷搅拌蛋液,看着金黄色的液体在瓷碗中飞速地转动,我更乐于为红彤彤的番茄加一勺白糖。那些年,在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饭的饭桌上,如果有番茄炒蛋多半是我馋嘴自己下厨的,那个时候它代表着一个温暖的家。
两年前,我大学毕业,在C市找了一份销售的工作。很多人说对于一个姑娘,这不算是一份体面的活计,然而很不幸,这是为数不多可以让我在这个车水马龙的大都市中混口饭吃的活计。我曾经也固执地认为,我可以靠自己的拼搏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改观,让他们看看销售做得好照样能挣大钱买大房子。可我终究败给了自己的幼稚,在这个人为鱼肉,利益为刀俎的物欲年代没有211,985的文凭,也没有出国交流的经历,大学里还没有混出个创赛、优等,我的背景决定了我只能在底层做个普通的打工妹。是的,我的确是个拿着微薄薪资,出卖着廉价劳动力,和大多数大学毕业生一样在这个社会苦苦挣扎的异乡打工妹。
毕业以后的每一天都是前一日的重复,疲倦和厌倦同时摧残着我的忍耐力,但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在忍耐限度这件事上低估了自己,有时候为了面包,人们再苦再累也迫不得已地习惯着。昔日的室友同学A为了照顾家里生病的寡母,除了正常的工作晚上还去酒吧兼职,省吃俭用还不够支付医药费,然而在我生活的圈子里这样的个人生活状况并不鲜见。我只能暗自庆幸好在我的生活还不至于黑暗如斯。我过着大多数这个年龄的中国人正在过的生活,单身,租房,赶公交赶地铁,九点到公司,六点下班,常常无奈地加班到十点,然后就只能坐末班车,但也会在路过便利店的时候奖励自己吃一桶泡面或者一根热乎乎的玉米棒,然后回家倒头大睡。我一年回两次家,一次在新年,还有一次主要依仗老板什么时候大发慈悲不用节假日加班。每次回家我还是能装模作样假装自己是个都市女白领,老人们都继续着互相吹嘘自己下一辈的无聊游戏,怪的是没有人捅破这层窗户纸,大家一边自欺,一边欺人,把这美其名曰为体面。
但毕业以后,我已经好久没再吃过番茄炒蛋了。我甚至想不起来上一个不用加班,没有累到一觉睡过头的周末是在什么时候。某一天,大概是一个秋天落叶的日子里吧,因为我还记得风吹过时落叶刮着地面纷飞向前的声音,我路过便利店,突然看到便当柜里有仅剩的一份番茄炒蛋盖浇饭。我的眼睛刷地亮了,要知道我有多久没吃过番茄炒蛋了!大概是我的味蕾还保留着对这个词语独特的感情吧,我毫不犹豫把它带回了家。微波炉加热的时候我按捺着兴奋,甚至想去问隔壁房东借一些水葱,切碎了放进去拌着吃。我想象着看着综艺节目,一边又能吃着番茄炒蛋拌饭,仿佛就像回到了少女时期一样。但这一切想法在我打开盒盖儿的时候霎时间破灭了,映入眼前的是干瘪的番茄和散发着奇怪味道的鸡蛋块,我用一次性筷子翻动了一下米饭,好在米饭没有问题,于是就着早饭剩的榨菜我囫囵吞枣一般扒拉了两口饭。二十块钱一份的番茄炒蛋盖浇饭就这样一半进了我的胃一半进了垃圾桶。
我是个固执的人,一旦对某样东西起了执念很难自己“拨乱反正”。我想我必须吃一次正宗的番茄炒蛋。于是在接下去的那个周末我起得很早,特地去超市买了鸡蛋和番茄,还有一把干净新鲜的水葱。
你知道怎么做一道好吃的番茄炒蛋吗?
你知道怎么做一道好吃的番茄炒蛋给自己一个人吗?
坐地铁回到出租房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饥饿几乎让我晕倒在烈日炙烤的马路上。待我蒸上米饭,准备开始做唯一一道菜的时候,几乎没有了食欲。我依旧像小时候那样切着葱,拌着蛋液,依旧像母亲那样在番茄中倒一小勺白糖。当红色和金黄色还有青绿色盛在一个碟子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那个中午我吃到了一顿很好吃的番茄炒蛋盖浇饭。
后来,我明白,一道好吃的番茄炒蛋,到底好吃在哪里。在有人为你遮风挡雨的屋檐下,我们往往总是品味不出这番滋味。而当人们学会为自己一个人做一道好吃的番茄炒蛋的时候,他便是真正的独立地活着,为了自己好好活着。
不要再自怨自艾,好好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