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文静从小是在爸爸身边长大的。中年后，她偶尔会想，如果小时候在妈妈的呵护下长大，生活会有什么不同，是不是和现在差别很大。

文静对妈妈的印象，定格在妈妈离开的那一天。那是初秋的一个下午，阳光暖暖的，院子里的稻垛散着金色的光。离家多日的妈妈回来了，拎着一个藤条箱。正在玩耍的文静看到妈妈，撒着欢儿跑过去：“妈，你回来啦，我可想你了。”妈妈蹲下身，摸摸她的头发，又摸摸她泛着光的小脸，说：“闺女，妈也想你。”“妈，你不走了吧？”妈妈抱了抱她，说：“去和小朋友玩吧，妈回屋收拾点东西。”“我不，我要和妈在一起。”

文静和妈妈走进家。妈妈环顾一下屋子。她打开柜子，拿出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慢慢叠，偶尔偷抹一下眼睛。妈妈的衣服不多，藤条箱只装了不到一半。文静看着妈妈收拾，隐约感觉到什么，脸上的光彩也没了。她眼巴巴盯着妈妈，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说了什么惹妈妈生气。

妈妈在炕边坐了一会儿，拉过女儿的手，轻声说：“妈以后要在姥姥家住了，你和爸爸一起过。”文静听了，哇地哭出来。“妈，你别走，我以后好好听你的话。”文静抽噎着说。“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去找妈妈。”妈妈把脸埋在文静胸口，不一会文静的衣服就湿了一小块。

妈妈走了，拎着那个藤条箱，头也没回。文静在妈妈身后跌跌撞撞，小短腿紧倒腾，却怎么也没赶上妈妈。

那个秋天以后，“没妈的孩子”就成了别人嘴里文静的名字。很多年，她都绝口不提“妈妈”这个词。妈妈成了文静心里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