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忽略的风景

癸卯之春，正月既望，余从单位，骑车归家。背兰台，走开元，越洛河，一路行色匆匆。

忽然之间，小电车顿了一下，停了下来，赶紧拨开棉手套而视，车把之上的显示屏黑了，今天充了一天的电居然没有了！

心有不甘地拧动钥匙关闭电门，然后再打开，楼梯一样的电量瞬间又铺满了全屏。长出一口气，心中少安。

继续骑行，可不到一百米，车再次停了下来，关闭电门再打开……

如是者三，车终于彻底没了电。无奈，只好推车前行，心中很是纳闷：今天明明已充满电，为什么才跑了几公里车就没电了，电池坏了吗？

郁闷之中，自买这辆车后出现的各种状况，此时倏忽全来了心头……

第一次出状况是上班路上，急行之中，车突然失控，左摇右摆起来，好在我反应快，跳车稳之。探身细察，始知前胎已爆，唯推车急奔。七八里下来，纵然是深秋，也跑的浑身是汗，但总算未迟到。

还有一次，后轮的实心胎裂开了，骑行起来咯噔咯噔的颤抖，总害怕它会在疾驶时从轮毂上脱落飞出，造成人身伤害。担惊受怕数天，网购的新胎寄到始才心安。

再后来，又遇前轮外胎磨烂一次和被扎一次，害得我顶着烈日走了很远的路，才找到了修车行。后来干脆把前轮也换成了实心胎。

疫情来临之前，控制器又突然坏掉了，后疫情放假，车被滞留单位好几个月，这刚刚换上控制器，电池又出了问题……

唉，真是……

“哎——”一声悠悠的唱腔，打断了我的心烦意乱，抬头而望，不远处的洛河如一条银带，静静地流淌。两岸的树冬装尚未褪去，身板儿瘦削刚劲，一如瘦金字体。

河面上烟雾迷蒙，一叶小舢板在烟雾中时隐时现，舢板上置一小直靠背椅，一斗笠渔翁端坐其上，边垂钓边歌唱。

那歌声婉转悠扬，旋律很是熟悉，以往骑车路过的时候，这旋律应该不止一次曾掠过我的耳廓。但那时满心思的只是匆匆赶路，哪里有闲情雅致去留意它呢。今天一个偶然，竟然让我发现了它的美。凝神谛听，其歌曰：“梨花白白吆似雪飘，杏花艳艳吆紫霞消。柳丝舞困吆小蛮腰，野桥呀路迢，一弄儿春光闹……”

我一下子就沉醉到歌的意境中去了，歌中那抹红白青绿，仿佛衣袂飘飘的宓妃，倏忽就飘进了洛河的烟雾迷漫之中，又仿佛是一滴红绿墨汁猛然点在了一幅水墨白描画上……

又一阵烟雾慢慢升腾开来，天与树与人与河，上下一色，甚至连那歌声都融入一片灰蒙蒙之中去了。

推车步行而返，我的心忽然沉静了下来，很多不曾留意的东西，此时都一股脑涌到了眼前。

看，路北是成片的女贞和梧桐，有一绺白雾，在其间升腾缠绕，缓缓地，静静地，俨然一幅春晚林霏图；瞧，路南是一片红叶李，黝黑的树干被微微润湿的空气一浸，起了光泽，油油的闪亮……

也许在不久之后，这里会被一片新绿和嫩红取代，经和煦的阳光一照，它们一定咯咯地笑个不停……

再后来，还会有火红与金黄，还会有暗黑与雪白，司空见惯的一条路上，原来一直流淌着一幅变幻万千的画，蕴藏着很多令人怦然心动的景，可惜我都把这些忽略了！

几辆疾驶的汽车，倏地一下子就隐入远处那灰蒙蒙的仙境中去了，连同其身与声。耳根忽然静了下来，唯余自己的呼吸与心跳，不疾不徐地娓娓叙说。

路边的花坛里已经有花儿开始探头探脑，风虽然还冷，雾还在加浓，但春天的气息已经启动，很快就会呈现出红杏枝头闹的欢乐！

以前，自己骑车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走的是路，看的是路。如今只能步行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了路何止只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