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女儿进行性教育
既然知识是武器，为何不把她武装到牙齿呢？
2017年12月23日 星期六 晴转多云
每每看到媒体上关于女孩子受到伤害的报道，总有几分难受。偏偏自己的还是女儿，不得不撸起袖子认真考虑她的教育问题，尤其是性教育，必须直接面对。性教育，也要在孩子刚刚对自己的出生感兴趣的时候就开始，不宜拖延。
我认为至少要关注到两方面，首先是性别认同，其次是性生理。
图片来自网络
一、性别认同
所谓性别认同，就是要让她感觉到做女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可以和男生一样独立和自强，不能产生女生是弱者的自我认知。自我性别认同障碍的女人，未来特别容易成长为重男轻女的恶婆婆。
我曾经在关于房思琪事件的文章《如何安放那颗被强暴的灵魂？》里，详细论述了女生是弱者思维的的巨大危害。
究其根源，在于男女地位的不平等，全社会都认为女人是弱者，处于从属地位，这一生一定要找到一个男人依附。男人是这么认为的，受害者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受害者父母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当他们在案件发生后选择了息事宁人，他们害怕曝光后，女儿以后找不到男人依附，从而导致施暴者更加趾高气昂。
——《如何安放那颗被强暴的灵魂？》
我和端妃约定，日常一定不要说“因为你是女孩儿，所以你不能……”之类的话。因此，熙熙平时基本是野蛮生长的，腼腆一些的男生遇到她，很容易被玩坏。
二、性生理
在熙熙还很小的时候，我就读了不少相关书籍，做了不少准备，但具体怎么对她进行性教育，脑子里一直是一团浆糊。
端妃是指不上了，她传统得一塌糊涂，总觉得这事不好意思开口。我觉得最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她不知道怎么进行，短板在知识层面。不过安全教育，端妃还是做得有板有眼的。
好在熙熙三岁之前，基本不太关心自己是怎么来的，玩具和美食的诱惑大过一切。
有一天，她突然厌烦了听了三年的四书五经、唐诗宋词，转而对故事万分着迷。各种故事书买了一打又一打，还下载了故事APP。
琢磨了几个月，我一下子开窍了，何不就从故事着手啊。我回忆了她出生前后的很多场景，在脑海里组合成了一个连贯的生命故事。心里踏实了不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天晚上，正准备给熙熙讲睡前故事，她突然开口问我：“爸爸，我是怎么来的啊？”我咧嘴一笑，哈哈，你终于开口了。我搬来凳子，第一次绘声绘色地讲出了那个让她无比迷恋的生命故事：
熙熙啊，那年冬天特别冷，晚上爸爸妈妈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爸爸体内有一群调皮的小蝌蚪（精子），钻到妈妈体内去了，它们顺着阴道游啊游啊，游到了妈妈子宫里，接着游到了输卵管里。 （熙熙问是不是跟喝牛奶的管子一样？我说差不多吧。）
这个时候，一颗特别好看的球球（卵子）正在输卵管里等着呢。游得最快的一只蝌蚪，钻进了球球里面，其它的小蝌蚪就没有机会了，被淘汰了。所以，你知道吗，你还没出生就是冠军，是最棒的（熙熙笑了笑，很开心的样子）。
小球球和蝌蚪结合在一起，变成了一颗种子，慢慢往子宫里移动，种子长大了，就变成你了。
子宫是个特别舒适的小房子，很温暖，很舒适，这颗种子就在小房子里住下了，越长越大。很快，你就长成小孩子的模样了。你妈妈的肚子凸了起来，她走路开始要捂着肚子了。（我塞了个枕头到我衣服里，给她模仿她妈妈走路的样子，她乐得哈哈大笑。）
有一天，我陪着你妈妈去做B超（她问什么是B超，我说是一种黑白电视）。你妈妈躺在检查床上，大夫拿导头在她肚子上滑动。这时候我从电视屏幕上看到了你，你浮在羊水里，头这么大（夸张比划），身子很小，像个芭比娃娃似的。你的眼睛这么大，嘴巴这么大，鼻子这么长（配合一系列极其夸张的比划，她已经笑得快岔气了，极其开心）。
你在你妈妈肚子里六个多月的时候，就会调皮捣蛋了，一天我用耳朵贴着你妈妈的肚皮，听你在里面干什么，你突然一脚踢过来，踢到我脸上，哇，好疼。（我捂着半边脸，装作无比痛苦的样子，她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这一段是瞎编的，为了增强喜剧效果。）
后来你越长越大，妈妈的子宫已经盛不下你了。你呆在里面不舒服，要出来。
我和你妈妈到了医院，医生在手术室里，把你妈妈肚皮切了个大口子，一手抓住你的头一扯，另一只手托着你的屁股，把你端了出来。你“啊噶——啊噶——”地哭出来（这里要模仿得逼真一些，第二遍讲她就能自己配音了），声音洪亮，一整层楼都听得见。
你姥姥把你抱到病房，我第一次看到了你，我的妈啊，好丑，像个皱巴巴的小老太太，脸和手被羊水泡得苍白。（她问羊水是啥，我说是她在妈妈肚子里游泳的水。）鼻孔里还在淌鼻涕（其实是羊水），脖子上和头发上还沾着臭烘烘的胎脂。（她一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晚上，我和你姥姥给你洗完澡，换上尿不湿，可是没一会儿你就大哭起来，一直哭个不停。后来才发现，你拉胎便了，装了满满一个尿不湿，扔到垃圾桶里，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妈呀，病房里奇臭无比。（我捂住鼻子，装出难闻的表情，她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还不断拿拳头捶被子。）
没几天你和妈妈就出院了，后来在爸爸妈妈的悉心照顾下，你越长越大，越长越好看，再也不是那个丑陋的小老太太了。（故事讲完了，她拉着我的手，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一副意犹未尽的可人模样儿。）
这个故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熙熙百听不厌，她有事没事就要我讲一遍，到现在已经讲了一百多遍，她仍然像第一次听一样兴奋、开心。有时候讲完了，她还要坐起来抱抱我。
她听过的故事少说也有上千个，没有一个比这个生命来源的故事更令她着迷。曾经最迷恋的《不一样的卡梅拉》，她听了十遍就再也不听了。
那种洋溢在她脸上的幸福感是独特的，文字太苍白，难以描述这种幸福。读者可以对比很多孩子被告知是从垃圾桶，或者马路边捡回来的那种失望、迷茫、忧伤，就能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三、“问题”儿童
故事听多了，问题也多了起来，没完没了，考验耐心的时候到了。
我对女儿进行性教育
（一）“爸爸，小蝌蚪是怎么进入妈妈体内的啊？”
“呃，当爸爸妈妈抱在一起的时候，爸爸把阴茎放入（反复斟酌还是这个动词比较有美感）妈妈的阴道里，爸爸体内的小蝌蚪就跑出来，进入妈妈阴道里了啊。”
为了帮助她理解，我找出系统解剖彩绘图册，给她看人的生殖系统。看完女性生殖系统图，她竟然哇哇大哭起来，我莫名其妙，耐着性子哄她。
等不哭的时候，她终于说出实情：“太丑了，还有毛毛，我不想长成这样！”
我意识到小孩子可能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写实的东西，马上从网上订购了一套《东方儿童性教育绘本》，相对朦胧的绘画风格可能更适合她。
可没过两天，她又主动找我要那本彩色图册。看来，接受新知识，需要过程。
（二）你不能压我爸爸！
一天晚餐后，我和熙熙坐在沙发上读唐诗，她突然问我：
“爸爸，那天晚上妈妈为什么压在你身上啊？妈妈为什么没有穿衣服啊？”
我脑袋一阵发麻，唯一一次被她撞见的嘿咻，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她怎么还记得？当时她已经入睡了快两个小时，突然坐起来，说了句“你们在干啥啊”就接着睡了。
我清了清嗓子，重置了一下表情：“爸爸妈妈在做浪漫的事情呢！”
“呜呜……我不要妈妈压你！”
她一边哭一边跑过去推了一把端妃，还赠送了一套王八拳，“你以后不可以再压我爸爸，不能把我爸爸压坏了！”
端妃这个大奇葩，直接怼回来一句：“就压就压，你不是要小妹妹吗，不压怎么生小妹妹……”
这个选择对于一个刚四岁的孩子来说，太难了。一方面，要个小妹妹是她多年的心愿；另一方面，爸爸也很重要，不能弄坏了，不然再撒娇，谁抱她。
我马上抱起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熙熙，跟她解释，爸爸是个大力士，全身是劲儿，压不坏。而且啊，小蝌蚪要和小球球见面，办法多的是，不一定要压着的。她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三）“爸爸，我能让瑞芃（她同学）的小蝌蚪（精子）和我的球球（卵子）见面吗？”
一次接她放学，她好奇地问我。我反问她：
“为什么要让瑞芃的小蝌蚪和你的球球见面呢？”
“因为他跟我玩，不让别的小朋友欺负我，他很强壮！”
“嗯！熙熙真有眼光！不过呢，你们还是小孩子，还没有小蝌蚪和球球。”
“为什么呢？”
“你看爸爸在院子里种的黄瓜和四季豆了吧，还是小苗的时候，是不是不能结果子？”
“嗯，长很高了才能结果。”
“对啊，你和瑞芃现在都是小苗，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锻炼身体，未来才有健康的小蝌蚪和小球球。而且，只有结婚了，球球和小蝌蚪才能见面，才能生宝宝。”
“为什么要结婚了再生宝宝呢？”
“因为只有结了婚生的宝宝才会被祝福啊，你的宝宝才会有自己的房间、床和玩具，才会和你现在一样幸福啊。”
“谢谢爸爸，我知道了！”
（四）“爸爸，为什么妈妈要在内裤上贴大大的创可贴啊？”
“那不是创可贴，创可贴是没有翅膀的。它叫卫生巾。”
“为什么贴卫生巾呢？”
“当妈妈生出的球球（卵子），一段时间内没有等来爸爸的小蝌蚪，就会凋亡。你妈妈的小房子——子宫早已做好准备了，没有种子来住的话，子宫内膜就会脱落一层，形成血液一样的红色液体，叫月经，从阴道里排出来，为了避免弄脏裤子，就要在内裤上贴个卫生巾。”
“为什么子宫内膜要脱落呢？”
“就像爸爸的菜园子，不种菜了是不是要经常翻一翻啊，为下次种菜做准备嘛。”
“妈妈好可怜啊，我们去超市买点鸭血给她吃吧！”
“好，走吧。”
（五）“爸爸，你能抱别人的妈妈吗？”
“呃——不可以的，爸爸一生只能抱你妈妈一个人。”
“那为什么刘阿姨天天晚上给你发信息啊？”
“啊——呃——刘阿姨是爸爸的VIP客户，有很多东西要沟通的。熙熙你瞧，天上有个大飞机，屁股后面怎么没烟啊？”
“哇塞，好大一个飞机，好大好亮啊……”
（六）一天全公司参加户外拓展，我穿了一身紧身运动装，好不容易有一回上班不用穿西服，自是不愿意随便脱下来的。
晚上接熙熙放学的时候，她和一位女同学手拉手走在前面，我和小女孩儿的妈妈肩并肩走在后面，讨论冬天如何避免孩子感冒。
熙熙回头看看我们，突然鬼使神差地转过身，摆出一个单手打靶的姿势，字正腔圆地说：“爸爸，你的阴茎怎么翘起来啦，哈哈哈……”
我那个尴尬啊，真想赶紧把她卖掉，价格好商量。小女孩儿妈妈躲瘟疫似地抱起小女孩儿，逃也似地跑了。之后接孩子再碰面，那位妈妈总把我当影子人，面无表情，目光飘忽。
第二天，熙熙告诉我，小女孩儿不再和她玩了，她妈妈说熙熙是个坏宝宝。熙熙问我：“熙熙是坏宝宝吗？”
“爸爸妈妈是坏人吗？”我微笑着问她。
“不是！”她很肯定地说。
“爸爸妈妈都不坏，熙熙也不会坏。有些事情，你长大了才会彻底明白！不过呢，以后要注意场合，知道吧？”
熙熙摇摇头又点点头。
（七）“妈妈，都过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有把小妹妹生下来啊？”
一次准备睡觉的时候，她又老调重弹了。端妃正在忙别的事情，我就接了个话：“熙熙，爸爸给你生小妹妹吧。”
“你只能生小蝌蚪（精子），妈妈才能生球球（卵细胞）和宝宝呢！你真傻！”
“……”
刚给她捂好被子，她又伸出手来拍拍我的手，一字一顿地说：“爸爸，一会儿把妈妈抱紧点！”
我对女儿进行性教育
还有很多问题，就不一一列举了。对孩子进行性教育，关键是父母要持开放心态，不能大惊小怪，更不能否定斥责。
特别关键的一点，因为我们这个奇特的大环境，切不可让孩子太张扬，容易被孤立。
孩子的好奇心是超乎想象的，熙熙会自己观察。比如，她会发现爸爸是站着尿尿的，妈妈是坐着尿尿的，到幼儿园后，就会扩展认识，原来男孩子都是站着尿尿的，女孩子都是坐着尿尿的。
她会发现妈妈的乳房大，爸爸的乳房小，自己的乳房更小，就会找我问为什么？我说女孩子长大了，乳房就会变大，是为了喂养宝宝，她就会充满自豪感。
也许，很多人还不能接受我的做法，也正常。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比我，更加不希望熙熙受到任何伤害。
既然知识是武器，为何不把孩子武装到牙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