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的回忆

文｜胥永强

雨季是值得回忆的季节

我不会忘记雨后美丽的彩虹

果园和花椒园的芬芳

清新的田地，蔚蓝的天空

我想起一个公路上永远离我们而去的明星

文化界一个足迹数万公里的学者

高中时代逢雨必哭的一个未曾见面的女孩

种荞回家后，院子里惊慌失措的未成年的鸡

锄地后，和母亲回家途中避雨时看到的

苹果房潮湿的墙壁上爬行的千足虫

家门口漫过涝坝向四围扩散的一汪水滩

我记得胥家堡看戏回家时

踩着蛇皮袋与亲人跨过崎岖山沟时遇到的助人为乐的大伯

大雨后田地里出现的一个个深陷下去的大窟窿

被洪水淹坏的外婆的墓地棺木

下窑儿井旁刀豆、西葫芦地里

童年时代见到的巨大癞蛤蟆

记得门口涝坝里赤裸身体戏水的男孩

水里游弋的书纸折成的漂亮小船

用口吸水的做游戏的塑料软管

小学语文老师家里向水窖灌水时围观的场面

穿着黄色拖鞋趟水、嬉戏的未来体育老师

给邻居婆婆拿去的泡在水里许久未洗的医生的鞋

母亲在井方地里找到的

邻居家的拿着铁锹的令其婆婆担心的男孩

挂在洋芋蔓子上晾晒的一件件衣服、床单、被套

大涝坝里被人牵着欢快地洗澡的羊

显清河漫过河堤发出巨大怒吼声的充满泥沙的河水

麻子儿崖、岳山崖边上

与母亲一起看到的，倒下的漩涡一般的

绿色与黄色相间的，在风雨交加中变形扭曲的麦浪

一片狼藉的塌陷的梯田

田地里冲出的一条条蜿蜒曲折的水沟

雨中抱着新领的教科书回家时吓着母亲的学子身影

回家路上看到的一条色彩斑斓、曲线前行的菜花蛇

房檐坍塌

墙壁下部、上部全部湿透的黄色泥土

红土湾里被胶一般粘连的泥土纠缠不休的鞋

盘头咀上湿滑的路面上晃动的身躯

半夜里起来堵涝坝底部老鼠洞的亲人

用脸盆把屋里灌进的洪水排走的刻骨铭心的夜晚

麦秆和泥土堵住的令人恐惧的水源

破旧的房屋雨天漏水用水桶接

邻居老婆婆避难

半夜特意给我们带来可口的

批发来的果冻、西瓜、桃、零食

一个陌生的从天水回魏店老家的艰辛母亲

回家中途，傍晚时分客车坏了

带着三个幼小的无处落家的可爱的孩子

善良的母亲收留她们四人在我家过夜

洒在院子里映红雨水的情书的碎片

院子屋檐前垂直落下的织成线的一道道水帘

黑夜漆黑的道路上飞奔回宿舍的自行车

特区的回南天

南方申城的阴雨

把无数岁月中的雨季唤醒

带来一丝丝微不足道的淡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