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气娃
刚刚参加工作时,我的邻家有个两岁的淘气娃。
两岁娃小小的,瘦瘦的,少量的头发巴掌长,根本盖不住细嫩的头皮,还被她妈给扎成了小小的朝天冲的“洋洋丁”,就像两只停在小脑袋上的大蜻蜓。
为啥要叫洋洋丁?那是久远年代本地方对小小孩头上所扎头发的一种爱称。洋洋丁是对蜻蜓老掉牙的地方称呼,人们以此来形容小小孩所扎的头发跟蜻蜓一般大小。
噢,若不是写到这里,洋洋丁这个称呼似乎早就遗忘在历史的长河了。
淘气娃长得瘦小,倒不是因为她的父母待她不好,而是她本人属于瘦小体质。她爸她妈倾其所有地喂养她,仍是一个精瘦的小姑娘。
别看她小,我真的很怕她。
虽说是在单位,那时的我却是靠挑担担水过日子。单位没有自来水,得走过长长的田坎到对面的院子去挑。碰到下雨,还特备了一双高筒的雨靴,不然,连人带桶地滑进下面的稻田里,成为落汤鸡搞得狼狈不堪。由于工作的调动性,家家户户都没水缸,一担水桶加一副扁担叠起就走,多快好省。平日里,挑一担水搁在厨房用完又挑,这是我们用水的常态。由此,我给取名叫挑担担水。
稍不留神儿,隔壁的淘气娃就遛了进来,拿我的水瓢在水泥的地板上磨呀磨。不多时,水瓢的水和着地板的灰就磨出了黑黑的灰浆,再拿到水桶去舀。待我回过神儿来,那担水己经变成了浑水。
为了阻止淘气娃磨我的水瓢弄脏我的担担水,我把水瓢搁得高高的,放在煤气灶上的锑锅里。水瓢高高在上,淘气娃低低在下,小家伙,这下你算够不着了吧!
你别高兴得太早!拿不够水瓢淘气娃马上脱下自己的小凉鞋放到我的水桶去洗。
小凉鞋呀小凉鞋,那不及一巴掌长的小凉鞋,平日小得有多可爱,现在就小得有多讨厌!老天爷,你又白白地浪费我一担水啊!
从水桶拎出两只不足巴掌长的小凉鞋,我的气不打一处来:我想给淘气娃两巴掌,可那么小的娃,我打不下手啊!再说,又不是我家的娃,我怎能动手呢?若是自家哥姐的娃,我早就毫不犹豫地打了下去!
狠狠地咽下那口无可奈何的怒气,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噎死!
“你不能玩我的水啊!你知不知道,你浪费我多少担水?我又得重新去挑!”我哭腔着反复给小小的人儿告饶。随后,顶着烤人的大太阳去重新挑一担水,中午还得下锅呢。
“我幺儿给你找活儿,让你锻炼身体呢!幺儿,你又把孃孃给气着了哈。”淘气娃她妈喜滋滋地搂过淘气娃,一旁逗着玩去了。
姑娘时期的我特别讲究,把卧室收拾得一丝不苟。床单铺得平平整整,被子折得方方正正,一块白纱的镂空方巾斜搭在被子上尽显典雅,床上放着一只橘色的半大熊娃娃,能唱歌还会眨眼睛的那种。虽然上了班尚未成家,谁的心里不是一个小姑娘呢!
淘气娃在地坝玩沙回来,见门虚掩着遛进我家。一双灰蒙蒙的小手在我洁净的床单上努力拍打,留下重重叠叠的小“爪”印,她甚至穿着鞋子爬上我的床,抱出床上的熊娃娃,在水泥的地板上摸爬滚打,橘黄的熊毛变成了十年八年都没洗过的样子。家养的宝贝熊已然变成了街上的流浪熊,歪斜地躺在水泥的地板上,瓜兮兮的样子,全没了往日公主般的光彩。
玩够了熊娃娃的淘气娃把它扔在水泥的地板上,拉过我的铁脚凳子,满屋转遛地推起来。
“叽~叽~叽!叽~叽~叽!”从厨房推到卧室,再从卧室推到厨房,刺耳的咶噪声听得人的牙齿直打禁,没完没了……
我不就上个厕所(公厕)吗?以至于家里如被十二级的台风扫荡过!
地板要拖,床单要洗,熊娃娃也要拆了电源再洗。在那尚无洗衣机的年代,这些东西我都得拿到河里用双手去洗。淘气娃呀淘气娃,你个坑我的淘气娃!
从那之后,哪怕是离开一分钟,我进门就“嘭”地锁门,出门也“嘭”地锁门。
“幺儿,你孃孃好怕你去她屋哦,进门就锁,出门也锁!”淘气娃她妈悠悠道。
“虽然你小,可是我很怕你呀,尽发坏!”我毫不掩饰自己对淘气娃的惧怕。
自从锁了门,我那无用功的瞎忙乎就少了好多好多,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