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网络交流的几个层次

最近看到头条到处都是薛之谦情感嘴炮事件，一轮又一轮。亲身在高铁上，看到2个群体对此事件有不同的看法，导致双方剑拔弩张，都不肯相让，造成车厢一次大喧闹。突然一篇很经典谈网络交流的文章，和大家一起分享，祝大家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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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水晶苍蝇拍老师的正文：

闲着无事，结合个人体会和观察，随便扯扯交流的几个层次——这里主要指网络交流，但其实现实中也类似。只不过网络的交流由于屏蔽了人情等因素，能更赤裸裸的反应本性。

第一层次的交流:是双方可以坦诚谈论不同观点，相互虽有既有的立场和观点但并不假设自己代表真理，交流中注重就实际问题进行理性辩论，具有区分问题不同性质和层次的清晰逻辑，不为压倒对方而只为探求真相。

这个层次的人能了解事物的复杂性，通常对不了解的事物很少下斩钉截铁的定论，讨论中能很顺畅的在整体和局部、宏观与细节、理论与实际之间转换视角。能进入这个交流层次的人极其稀少，其一般兼具“良好的教育背景+丰富的阅历+不易被意识形态操纵+宽容的秉性”，就经验而言通常年龄不小（靠近中年）。

这种层次的交流，从结果而言往往能碰撞出大量的真知灼见，相互能都从对方吸取东西来弥补自己的思维盲点，从过程来说由于交流涉及高密度的知识和思维含量往往令人头脑紧张，但却相互尊重气氛融洽精神放松，这种交流简直是一种享受。

第二层次的交流:是可以就问题探讨到相当深度，但由于预设的立场强烈或者某方（或双方）的强烈好胜心，导致交流从探讨具体问题逐渐转移到压制对方观点。

通常的情况是从理性的辩论逐渐转为激烈的争斗，目的已经不再关乎事实本身而重要的是战胜对方。这种人往往学识完备且思维能力上乘，但最大的命门就是早早的被某种意识形态固化，因此潜意识中会有强烈的“真理在握感”。这种层次的交流，有益但痛苦。

因为互相缺乏尊重甚至需要采取诡辩的技巧而相互抹黑，经常故意将对手的观点极端化，交锋中经常相互尖刻的讽刺和嘲笑（但由于自视甚高通常不屑于低素质的谩骂）。

虽然如此，由于毕竟胜负还是要围绕在对问题本身的解释话语权上，且能持续参与的人大多具有较好的学识和很强的逻辑能力，因此互相拆招过程中也能使得问题被讨论到相当的深度，观者也有益。至于之后互相能从中得到多少，取决于人不同的反思和包容能力了。

这个层次的人具有典型的精英特征，能力强思维锐利，但强烈的意识形态和争斗心，使得这种讨论中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给对手扣上一个屎盆子。

第三层次的交流:是问题往往流于表面和肤浅，讨论总体而言只能在琐碎和细节的层面展开。

这种讨论层次的人，缺乏看待问题的必要逻辑能力和基本学识储备，分不清事物的主次关系和不同高度，往往将复杂的事物简单化。

看似滔滔不绝，而且每一个细节都是真实的，但整体而言讨论不到事物的关键本质和主要矛盾。坦率讲，这个层次的交流并不关乎事物和问题的实质，大多偏重于需要得到情感的认同。这一般出现在有理想、思维活跃、喜欢表达，但缺乏足够阅历和学识储备的年轻人身上（或者是对事物认知一直没什么长进的中年人）。

这种层次的交流，特别容易出现“扔帽子”的现象，其讨论的关注点往往不是事物本身，而是对方是否“政治正确”。极强的正义感（虽然是自我认定）+假设的政治正确+缺乏深入讨论的思维和阅历，导致这种层次的交流就是个主题模糊的大混战。

激烈程度不低于第二层次，但永远碰撞不出第二层次的深度，基本属于反复喊口号、扔语录的层面，最鲜明的特点之一是喜欢用“大词”来砸人。

这个层次的交流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很少有前两个层次的长篇大论（因为实在没系统论述的本事），往往都是扔出几个似是而非的大词或者模糊不清的事件碎片，最后以一个充满道德优越感的反问结尾。

总的来说，这个层次的人中少数未来是有可能进入第二甚至第一层级的（因为还足够年轻，未来有够大的可能性），但大多数可能一辈子也就止于此了（因为升级并不那么容易），甚至不排除自我强化后滑落到下一个级别。

如果说第三层次交流还有期待对方理解的情感诉求，还有对真理和理想的孜孜追求的话，那么第四层次基本上完全不关心对方了，也不关心什么事实和真相了，这个层次需要就是自我发泄（当然人都难免有发发牢骚骂几句的时候，这种不算，这里主要指的是那种已经将纯粹的发泄作为评论和看待事物的主要方法的人）。

这个层次的群体数量最大构成也最杂，这个层次的人最麻烦的地方不在于不把别人当回事儿，而是已经彻底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由此，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进行各种最下三滥和恶毒的谩骂，看似好像是骂对方，其实质是对自己深深的失望以及由心理落差所导致的强烈的愤懑和敌意。

这个层次不存在交流这种事儿，只是互相倒垃圾而已。一场大战下来，除了进一步加深自己的戾气之外毫无意义。需要指出的是，这个层次并不特指那些在社会底层的人，实际上经济状况或者社会地位并不必然导致变成喷子，很多并不那么“成功（世俗意义上的）”的人却有很豁达的人生和价值观（这种人其实很多都是“沉默的大多数”，并不活跃发表看法）。

导致进入第四层次的，往往是那种“志大才疏”或者“强烈的表达欲望与其学识智商反差过大”的类别。

这几个层次对比一下也很有意思。

第一和第二层次有一个强烈的共同点，就是都尊重事实。但差别在于，第一层次不但尊重有利于自己的事实，也客观接纳对对方观点有利的事实，所有的事实并不分为“好的，坏的，你的，我的”，而只不过是自己用来寻找答案的素材。

第二层次的人也尊重事实，因为用胡说八道或者明显地摊文学来引证自己的观点太掉价。但基于击败对手的主要目的，对事实的取材会明显有取舍。有利于自己观点的事实要突出，不利于自己观点的事实要回避和无视。

第三和第四层次的人，对事实的采纳都是个很大的问题。第三层次经常引用些老谣或者真实性明显可疑的东西，这并不一定是故意，很大程度上是确实缺乏甄别的能力。对了，这个层次的人也是心灵鸡汤主要消费群体。第四层次是根本不关心什么事实，喷的过瘾比什么都重要。

另一个不同处是对待交流对象的态度。

第一层次的底线是绝不出恶语伤人，谈得投机固然好，一看差太远要么一笑置之不再理会要么其它无害的方式结束对话。

第二层次的底线是绝不沦为泼妇骂街，可以尖酸刻薄甚至不出脏字骂人，但自视甚高的自尊心不允许出现档次太低的语言。

第三层次的底线是不能只谩骂，多少还是要有追求的，虽然互相之间的恶语已经很常见。第四层次就简单多了，没有底线。

这几个层次中，第一和第四层次的水平最稳定，前者稳定是因为年龄知识和阅历的沉淀，很难再出现大的波动；后者的稳定是因为先天和后天条件的限制，并且主观上也缺乏发现自己问题的意识，也很难有什么大的起色，除非还特别年轻。第二和第三层级的可能性相对多些，可能会更好，也可能一年不如一年。

层次一的人遇到谁可能都有所收获，层次二的人遇到层次一有可能被感化遇到其它层次往往不屑一顾，层次三的人很难理解上两个层次的思维就算遇到也难以深度参与，所以多浪费在同级别或者下一级别的混战中，直到某天长大或者开悟。层次四的遇到谁可能都一样，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垃圾桶。

好吧，无论什么层次，其实都是这个丰富多彩的网络的一部分。

拉拉杂杂写到最后，不免又想起两位智者说过的话：

要避免极端强烈的意识形态，因为它会让人们失去理智。年轻人特别容易陷入强烈而愚蠢的意识形态当中，而且永远走不出来。所以要非常小心的堤防强烈的意识形态，他对于你们宝贵的头脑是极大的危险。——查理.芒格

这个世界最大的麻烦，就在傻瓜与狂热分子对自我总是如此确定，而智者的内心却总充满疑惑。———伯特兰.罗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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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应该是去年这时候看到的，中间还补看几回，现在一年过去了。然后复盘这一年的变化，发现自己还永远脱不了俗，面对第一层和第二层还是遥遥相望，不过一年来，开始学会尊重事物本身的事实，不会去歪曲事实，完成内心的虚荣和控诉。发现这一路走来和内省，还是不容易。

有时候还会发现别人用歪曲的事实和极端的狭隘观发表观点，还会忍不住会去争辩，想去驳倒别人，会去用事实去修正，明知道在现场，你改变不了他，但是还会这样做，还会花掉宝贵10分钟，甚至20分钟。

有时候别人指正我的做法的错误和不足的时候，尽管有时候指正是对的时候，心里还会忿忿不平，你自己做的不好，还能修正别人。往往失去正视自己的不足，让错误依然存在的恶果。

有时候当发现一个人几个观点不正确，出现漏洞，会死盯这些缺陷，忘记这个人表述的正确的东西。

有时候当和别人交流的时候，太多的时候，还是自己说的多，别人说的少。

以上都是到现在还会经常出现交流问题，希望明年有改进。

在以后的双方沟通中找出一点问题，获得新的知识养分，顺道带来一些成长，这是理想交流之道。

永远做一个终生的学习者，读书，践行，从容；不偏执，不虚荣，不技穷；多倾听，对世界永远保持好奇心的人。

依然在路上，依然再前行！

-THE END-
2017.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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