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母亲//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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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薇泩铃单月征文」第八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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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父爱是一座威严的大山，沉稳厚重；那么，母爱则是一条潺潺的溪流，波澜不惊，缓缓地浸润着我的心田。

我的母亲，是一位普通且平凡的家庭主妇，她今年74岁了，而我也已是人到中年。在母亲眼里我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见面叮嘱，不见面隔三差五电话叮嘱：“天冷记得多穿点，别因臭美冻坏了身子。记得多喝热水，记得别吃冷饭，记得早点睡，少熬夜……”诸如此类的话，总是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母亲简单而又纯粹的爱，藏在了一句又一句的叮咛中，像天上的小星星，映照着我，伴随着我，也时时刻刻温暖着我。

母亲在家排行老二，上面有一姐姐，已嫁为人妇，底下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上学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母亲只上过两年小学，然后就帮着姥姥操持家务，照顾弟弟妹妹。

大概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母亲就跟着父亲来到县城。我是在姥姥家长大的。那个时候，我已经记事了。虽然姥姥姥爷很疼爱我，但终究替代不了母亲。

贪玩的我白天跟着村里同龄的小伙伴们玩的不着家，欢乐霸占了思念，自然是顾不上想念母亲的。可一到傍黑儿吃晚饭的时候，我的思念像是一条剪不断的小溪，源源不断的从我的眼角溢出。每每这时，我总会爬上姥姥门口的那块平整发红大石头上，那块石头的大小跟现在的餐桌差不多，已被我们这些小孩爬上爬下磨得有些光滑了。我站在石头上，踮起脚尖儿，伸长脖子，望着村口唯一的那条羊肠小路，小路弯弯曲曲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母亲的身影。我的泪水肆意流淌，咧着嘴不停地喊着：“我要找娘！我要找娘！”那时的我倔强，淘气，看不到娘便赖着不肯吃饭。我的记忆深处，几乎每顿晚饭都是在姥姥姥爷的哄骗下吃完的。哎，真没少叫姥姥姥爷操心。

母亲在一百多里外的县城，隔上一些日子，她就回姥姥家看我，没有固定的时间。当我掰着手指头盘算着她上次回来的时间，当我对她的思念浓得化不开的时候，母亲那娇小消瘦的身影，就会出现在那条曲曲弯弯的小路上……我喜出望外，雀跃欢呼。

姥姥家的房子是石头垒的，院子铺着大大小小的石板。院子的西北角种着一棵石榴树，一到花季，石榴花便在嫩青的叶子间热情地绽开花蕾，开出火红娇艳的花儿来，逗的蜜蜂和蝴蝶终日恋在花枝头，不肯离去。

在这个石榴花盛开的时节，姥姥把自己的女儿我的母亲迎进家门。姥姥用家里平时舍不得吃的白面，给母亲做了一碗飘着葱花卧着两个荷包蛋的手擀面。姥姥倚在屋门的一侧，笑眯眯地看着坐在石榴树下的我和她的女儿一替一口地吃着。树上的石榴花火红繁茂，树下的母女亲昵甜蜜。姥姥的脸上漾满了舒心满足的笑容。

刚撂下碗，母亲就从她带来的行李包掏出给姥姥姥爷做的新衣服，还有一包包香甜的小点心。我躺在母亲的怀里不肯出来。母亲一只手抱着我，一只手像变戏法似的，从兜的最底下掏出一小包玻璃球似的水果糖塞进我手里。接着，她又摸出一件新衣裳。那件衣服可真漂亮啊！白底粉色的小花儿，娃娃领子，两个圆形的口袋上缝着漂亮的蝴蝶结。我一骨碌从母亲怀里跳下来，举着新衣裳大叫：“我的，我的新衣裳！”姥姥和她的女儿一齐看向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我看到红红的石榴花瓣儿，轻轻地飘落在她俩的头发上，煞是好看。

母亲打小就心灵手巧，针线活儿做的有模有样，时常被乡邻夸赞。如今我还穿着母亲头些年给我做的直筒长款半身毛呢裙，除了有点瘦需挪动一下扣子，款式和图案都是我喜欢的。走在街上，偶有女士停下脚步问我衣服从哪里买的。哈哈，因为穿着母亲做的衣裳，从小到大一直在满足我的虚荣心。

那时，一家人都能穿上母亲亲手缝制的新衣。唯独她自己的却是用别人给的旧衣服拆了缝，改了补，就是舍不得给自己添件新的。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我和弟媳看到好看又适合她的衣服就会买给她，她高兴地在镜子前试着新衣，嘴里却嘟囔着：“我衣服多着呢，以后别花这冤枉钱了。你们都挺紧的。”我知道她会把衣服叠的板板正正，放置在柜子最上层。她平日里不舍得穿，只有在什么重要场合或者串亲戚时才拿出来穿。她勤俭节约的品格，是骨子里的，不会随着时间和环境而去改变的。嘻嘻，这一点我随她。

后来我和弟弟上学，也来到了县城。父亲是村里乡亲们口中的文化人。家里唯一的五斗橱上摆满了他的书。我偶尔也会趴在桌子上翻看，认字不多，只看书里的图画。由于跟父亲聚少离多，儿时的我，对父亲有一种生疏感，还有一些惧怕。尽管他会给我们买糖果，会给我们讲故事，也会带着我们买小人书。但他生气时样子和“噼里啪啦”盆碗破碎的声音，吓得我和弟弟躲在门后，不敢看他。每每这时母亲把我们搂在怀里，抚摸着我们的头，轻声说：“不怕，不怕，以后会好的。”看着那一地狼籍，母亲没有吵闹，也没有抱怨，默默地流泪，默默地收拾残局。

纤弱瘦小的母亲，用她宽大的胸怀包容着家里的每一个人。长大后我才明白了，不是父亲脾气坏，而是生活的艰难让他苦不堪言。靠父亲一个人挣钱养家总是入不敷出，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乡邻知道母亲手工活儿做的好，就帮忙揽了些活儿。白天母亲照顾一家人的生活起居，晚上帮人做衣服挣点零花钱补贴家用。如若人家要的紧了，就在昏暗的灯光下连夜赶出。也常有亲戚朋友找她帮忙，母亲心眼儿好，再忙再累也会应下，从不让人失望。我们家的缝纫机从清早“哒哒”到深夜。我知道母亲的眼疾，就是那时落下的。母亲的这种坚强和善良，总能唤起我对未来的热情和希望。

前几天的雨加雪，没去看望父母。昨天晚上刚吃罢饭，母亲发来视频，上来就是那一堆车轱辘话：‘’冷了多添衣，吃的什么饭，别吃凉的，孩子回来没，你婆婆身体怎么样，好好待人家……”我笑着一一做答，并承诺一定做到。她这才放心。我寻问她这几天的境况，她说父亲学会了网购，说着话兴奋地拿出父亲刚从网上给她买的新帽子戴在头上，问我好看不。我大呼：“父亲眼光不错，你戴上特别漂亮，端庄大气。”母亲听着，脸上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注视着屏幕里的母亲，我想起了母亲的母亲，我的姥姥。

准确的说，我的童年是姥姥陪我长大的。姥姥离开我们已有十六个年头了。记忆中的姥姥，头发全白，裹了几年的小脚后来又放开了，虽不及原来没裹的脚，但也可以大胆的行走了。姥姥朴实勤劳，从我睁开眼到睡觉一天也没个闲。尽管这样，日子依旧过捉肘见底。有点好吃也是留给我。姥姥养着几只鸡，鸡蛋就是当时奢侈食品，下了蛋姥姥就悄悄藏在小北屋的一个放着谷子的瓦罐里。等我馋了或者哭闹时，姥姥就去瓦罐里摸出两个。能吃上两个煮鸡蛋，我心满意足，破滴而笑。

后来我上学了，离开姥姥姥爷来到县城。再回姥姥家只能等放假了。记得每次从姥姥家返城，我都恋恋不舍。

那时候的我总是很纠结，在娘身边的时候想姥姥，在姥姥家时，又常常想娘。

姥姥家离车站有十来里地，所以老感觉没睡着就得起床。姥姥姥爷起的更早，等我起来姥姥已做好了饭，看着小铝盆里的十几个鸡蛋和碗里的疙瘩汤，我凝噎无语。这些鸡蛋是姥姥攒了好几天的，我吃了两个，剩下的姥姥用笼布包好塞进我书包，凭我怎么推脱都无济于事。我知道我带走是姥姥姥爷的爱。

我天不明就动身了，姥姥家没个表，起床全听鸡叫。姥姥把我送到路口，而后就站在路边高一些的石头房上，看着我和姥爷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回望着石头房上的姥姥，我潸然泪下，倒退着走了几步冲她喊道：“回去吧，姥姥。”姥姥回道：“路上操点心，放假记得回来啊。”黑暗里我的脸上挂满了泪水，不敢再搭话。我怕姥姥听出来，也怕离我几步远的姥爷看见我的泪。姥爷背着一个蛇皮袋，走在我前面，那是带给我母亲的一些红薯片、萝卜条……之类的山货。

我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紧走几步撵上姥爷，和姥爷闲聊着，十来里的路程第一次觉得这么短，赶到车站天刚刚发亮。我上了车，选了一个靠窗边的座位，姥爷把东西给我安置妥当，就下了车来到我坐的窗口，再三叮嘱：“你娘不容易，一定要听你娘的话，好好学习。别跟弟弟搁气。县城不比咱村里，别乱跑……”我噙着泪答应着。车缓缓启动，我把头伸出车窗外，使劲儿地朝站在路边的姥爷挥着手，看着姥爷的身影越来越小……顾不上旁人的笑话，任眼泪狂流。

姥爷比姥姥早走六年，在他俩都走了的头几年，我不敢去扫墓，怕母亲因我的悲恸，而更加难过。前年的清明节我陪母亲去给姥姥姥爷扫墓，我一直以为，这么年过去了，思念和痛苦会减少，当我站在墓碑前，慢慢点上一柱香，看着青烟袅袅，纸灰飞舞，眼泪肆意流淌。清明节的风里夹带我和母亲清冷的泪水。

知乎上有个热门话题：母亲对孩子的爱，到底有多深？点赞最高的回答说：在我们的一生中，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变故，母亲的爱一直都在，无论孩子是10岁、30岁、还是50岁、70岁……母亲的爱会穿越所有的黑暗和苦难，把温暖送到孩子身边。

一生中最爱你的人，可能是你的爱人，可能是你的孩子，但最最爱你的人，一定是你的母亲。俗话说，老母九十九，常忧七十儿。无论孩子走到哪里，长多大，在母亲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永远是她手心里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