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 五、云起
等了两日无果后，帝荒意识到事情远比预计的困难，心中顿时有些焦躁，想起卢浮山的断石桥颇为有名，于是在得到允许后走出房间前往崖边断石桥排解下心情。
此桥位于山上东方，临近听剑阁女弟子修行之地还珠阁。平时云雾缭绕，景色颇奇。帝荒一见之下心情也不由好了许多，刚欲登上，忽然身后一声清脆的喝斥：“停下！”帝荒回头一看，是一名白衣女孩，身高和身材较为一般，但面容颇为精致，只是没有任何表情。
被人喝止的帝荒心里非常不快，于是冷冷问道：“怎么了？”
女孩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用手指了指帝荒的脚：“你鞋子掉了！”
“我没有穿鞋子。”
“你没有鞋子？”女孩追问。
“不是，而是我不需要鞋子。我的脚并不会沾上尘土。”
“你是野人？”女孩终于露出了一丝疑惑表情。
淡定如帝荒也不禁感到微微头疼：“不，我不是。”
哐啷一声，一把剑搁在帝荒脖子上！
帝荒诧异地看着女孩，女孩则凶狠狠道：“不是你在这装什么野人！赶紧给我把鞋子穿上！”
“我没有鞋子。”
啪！不知哪里来的一双黑靴丢在帝荒面前。“穿上！”女孩命令道。
帝荒倍觉莫名其妙，脸色渐渐冷了下去，但他现在还不想在听剑阁内生出事端，思虑片刻终还是准备捡起地上靴子准备穿上。这时忽然一个男声传来：“且慢！”
帝荒和女孩同时看去，一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男子迤逦而来，温文尔雅、气度非凡，颇有君子之相。男子走到帝荒面前对帝荒行礼道：“这位兄弟，可否将这双靴子卖给我？”
“......”
之前的印象一扫而光。
女孩眉毛一挑，看着男子道：“一树高，你缺鞋子吗？”
男子闻言立刻正色道：“仙芸萃妹妹，请叫我碧玉妆成！”
仙芸萃不再理他，看向帝荒不耐烦道：“你，快点把鞋子穿上，本姑娘还有事，么得闲工夫在这！”
“等等！”碧玉妆成急忙拦道，“别穿！我给你一千金币！”
看着帝荒如看变态的眼神，碧玉妆成轻轻咳了下：“兄弟，你是新来的吧！你不知道仙芸萃是我们听剑阁第一美女！她可是轻易不出第五阁，想要得到她的东西可是非常非常难得的！”
帝荒依然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碧玉妆成道：“如此看来这双靴子倒真是珍贵，既然如此，那就送给兄台吧！”说完将靴子递给碧玉妆成，碧玉妆成张大着嘴很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又是哐啷一声，仙芸萃收回长剑，看了帝荒一眼，转身欲走，忽又止步，侧身问帝荒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帝荒。”帝荒微笑答道。
“很好，我记住你了！”仙芸萃冷冷看了一眼帝荒，转身去了。
碧玉妆成这时捧着靴子得意洋洋地走过来，幸灾乐祸道：“大美女的东西你不收，就是说明她没有魅力，你要遭罪了！”不等帝荒答话他脸色忽然严肃起来，“不过现在要遭罪的可不是你，而是鱼秋子主事了！”
帝荒微感诧异道：“何意？”
碧玉妆成看着主殿大成殿方向道：“二长老昨日从山下回来的路上除去了几只猰貐，不料在拷问其中一只猰貐的时候，居然问出鱼秋子的底细！”
帝荒眉头一皱：“底细？什么底细？”
碧玉妆成耸耸肩：“还不清楚，二长老现在召集我们去大成殿商议，你要来吗？”
帝荒淡淡道：“此事与我无关，我又非听剑阁人，不便参与。”
“可是你是鱼秋子主事领进来的，不应该帮他吗？”
帝荒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碧玉妆成一眼后不再答话，转过身去上了断石桥。碧玉妆成尴尬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抱着靴子往大成殿走去，帝荒则若无其事的欣赏着断桥上的风景。
走到拐角处，碧玉妆成眼角精光一瞥。
除了阁主闭关外，六名听剑阁长老及十几位主事和核心弟子们皆已聚在大成殿内。往常的时候每次阁主闭关中间的位置都会空着，其他人依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但今日身材高大、严肃深沉的二长老却坐在了正中间位置上，而且双眼紧紧盯着殿堂中跪着的鱼秋子，倒是让人颇为奇怪。
一名相貌普通但颇有气质的白衣青年立于弟子首位，正是大弟子昊天一。素来恭敬全礼的他今天也变得奇怪起来，居然闭着眼睛对二长老视而不见。
二长老电一般的眼睛环顾众人沉声道：“当今天下，虽以人族为众，但亦有其他种族共生。莽荒大陆的猰貐族，神栖大陆的青族，无尽之洋里的龙鱼族。除猰貐族外，青族和龙鱼族都不足为人类所惧。但还有一族，以前却是天下大患。”
一名年轻弟子诧异道：“除了这三族还有其他种族吗？”
二长老冷哼一声：“当然有，而且是最可怕的种族——鬼族！”
“鬼族？不是已经在一千年前灭亡了吗？”另一名弟子疑问道。
“没错，一千年前鬼族在人族和猰貐族大战期间想趁乱一统世界，结果被盘古大神率领众望之城亲征，最后举族灭亡没有一个人活下来。”二长老回道。
仙芸萃不忍道：“难道小孩子也没活下来？”
二长老看了她一眼对众人道：“没有！”看到众人一脸复杂的表情，二长老缓缓说道：“你们还太年轻，自小就上得山来，所以有很多事情不知道。鬼族与任何一个种族都不同，因为他们是不死不灭的。无人知晓他们的底细，只传说他们是从海外岛屿度朔山上来。虽然外表与人族无异，但每至夜晚他们的眼睛就会发出邪恶的红色光芒，尤其是每年的七月十五夜里，所有的鬼族会在魔王祸首的带领下百鬼夜行，额生双角，手执刑具，但遇有罪之人立刻杀之。”
众人闻言愕然，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诡异的一族。二长老继续道：“最让人头痛的是，鬼族在夜晚的力量远远胜于其他种族，即便是猰貐族也不是其对手，所以才有盘古大神亲征一事。可是就算把他们形体毁了，他们的精神也不会消亡，而是茫然存于世间，等待千年之后形体又成便可复活，再由其他鬼族将其觉醒，恢复记忆。这就是不死不灭！”
一名主事忍不住道：“没有办法能永远杀死他们吗？”
三长老摇头道：“没有，只能将他们的势封住，延长他们的身体成形时间。不过上天造物总算公平，他们每次复活的时间极长，孕育新的鬼族也极难。才没有成为最大的威胁！”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碧玉妆成懒洋洋睁开眼睛道：“鬼族出现在世上到底想要干什么？”
二长老盯着鱼秋子冷冷道：“鬼族的每一次现世，都是为了毁灭这个世界！鱼秋子，你说是不是？”
鱼秋子抬起头来，一脸坦诚道：“禀诸位长老，弟子不知道那些猰貐是如何回答的二长老。但弟子已入听剑阁八十年，从没有夜晚异于常人，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敢问二长老因何如此肯定？”
二长老冷笑一声，胸有成竹道：“只因你身上有一本鬼族秘卷，可以压制你体内的鬼族之血，是也不是？”
鱼秋子摇头道：“弟子身上没有鬼族秘卷，只有三天前一封虚谷子大人托我转交于阁主的信。因阁主闭关之故，在下一直藏于身上。”
二长老喝道：“还敢狡辩！让我来将信取出让大家看看！”
二长老刚欲起身，大成殿门口忽然出现一个人。
白发白衣，英俊高大。他站在那里微微一笑天地间便充满了一股高贵的气质，夺人心魄，令人不由心生仰慕。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但他的出现却瞬间让所有的人和风景都失了色，天地之间似乎只有他一人。
看到来人二长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冷冷道：“你是谁？如何上了卢浮山来？”
男子微微一笑温和道：“在下天御尊！”可能因为太过突然，听剑阁的弟子们尚未反应过来，皆直愣愣的看着偶像忘记了所有动作。天御尊旁若无人的继续道，“我如何上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有一只猰貐，它的势能够窃取别人的能力为自己用一次！。”
二长老脸色渐渐变了，他冷笑道：“天御尊这是什么意思？”
天御尊却不答话，而是转向鱼秋子：“你可知道虚谷子给阁主的是什么信？”
鱼秋子摇头道：“在下不知！”
“你何不当着众人的面拆开来看下？”
“可是这是给阁主大人的！”
天御尊微笑道：“无妨，你拆开便是！”
二长老怒喝一声：“你敢对阁主大不敬？”
天御尊笑容保持不变，挺身负手而立，顿时一股傲人的气势充满了大殿！接着五指一张，鱼秋子袖中的信已到天御尊手里，天御尊抖开信展现在众人面前：
白城境内近日猰貐频现，虽未加害百姓，但恐图大谋，若不早制，必有大患。且城中有一人，至为重要，望阁主大人务必护其周全。感激不尽！
天御尊看着二长老依然微笑道：“这就是二长老所说的鬼族秘卷？你要伪装到什么时候？”
二长老沉默良久，终于森然笑道：“我想知道天御尊是怎么发现的？我们明明已经吃掉了二长老的尸体！”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大胆！”众人怒起，瞬间数十柄飞剑出鞘射向“二长老”！
二长老低吼一声，身形骤然变大，皮肤化为猩红坚硬的兽皮，双手化为尖锐的利爪，上颚伸出长长的獠牙，背后一条尾巴鞭打在地上，一双灰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众人。
大猰貐尅无忌！
在众人的飞剑即将刺入尅无忌身体之时，尅无忌忽然原地消失！
此时大弟子昊天一始才发剑，但剑刚一出鞘却消失了！忽然一声痛哼，众人抬头望去，尅无忌已被昊天一的飞剑钉在了房顶。
这是昊天一仗以成名的断空剑！
尅无忌被昊天一的长剑钉住之后，瞬间又有数十把长剑分别钉住了它的双手和双脚。
“将它关押起来，严刑拷问！”三长老此时出来主持大局。
天御尊摇摇头：“猰貐只能杀死，不能关押。你们飞剑一撤，它立刻就能逃走。”
三长老不屑道：“我知道鸦杀专门对付猰貐，但这里是听剑阁，它绝对出不去！”
“若是平常它当然出不去。可现在它有——”天御尊尚未说完，尅无忌忽然又消失了！
昊天一身随长剑，御剑在众人上空一点，一阵狂风，箭一般射出大成殿外。天御尊转身迈下台阶，一道法阵出现在脚下，一只青色大鸟从法阵中飞出，驮着天御尊凌空而去。紧接着大成殿外数十道虹光从大成殿中飞出，从四面八方去追赶尅无忌，只有鱼秋子一动未动。
他一直看着门外，像是在等什么人。幸好，他没有等太久。
一双干净而苍白的脚出现在门口，跨过门槛慢慢走了进来。
“他在哪里？带我去。”帝荒命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