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孩子就这样死了，孩子的母亲会难过吗？（三）

      物业领导一直想办法联系孩子的母亲，除了手机，也找不到其他方法。而孩子一直不说出父亲的联系方式，我想，他大概是真的不知道，以往和他父亲的通话应该都是通过他母亲，我估计，这孩子父母早已经离异了。

      我继续在他身边陪他说话，先生和物业领导想办法找知情人。

      我问孩子：“你每天上学吗？”

      “是的，我初三了。”

        据我了解，那个学校离这里有点距离，坐公交车大约40分钟，我又问：“你怎么去上学，妈妈送你去？还是自己坐公交车去？”

        “我自己坐公交车去。”

        “那是哪一路公交车？”

      他孩子抬头思考了一会儿，显得没什么把握地说：“好像是201”。

      我又问： “你每天放学回家做什么？能完成作业吗？”

      孩子眼神中有点躲闪，他答道：“我回家看电视，打游戏，作业我做一些。”

        “你除了打游戏，看电视，你还喜欢做什么？”

        “还会看书，看小说”。

        我突然想起房间那空无一物的书柜，心想，这可怜的孩子还是想表现上进的一面。

        我问他最喜欢看什么电视节目，他仿佛被点亮了一点，有些得意样子，他说：“我喜欢看娱乐节目。”

        “那你最喜欢哪个明星？”

        他笑着回答：“这是我的隐私。”

        “那让我猜猜看，是不是华晨宇。”

        “阿姨，你多大年纪，还认识华晨宇，那你知道迪丽热巴吗？我很喜欢她。”

        “你很有眼光，她的确长得很漂亮。”

        “天呐！她你也认识，你太厉害了。”

        这一段对话，他显得格外兴奋。先生和物业领导走进来，他们应该没有联系他的母亲。

        物业领导小声说：“我们打110吧，让警察帮忙找找。”

        孩子一听要报警，非常抗拒，叫道：“别打110，我妈妈知道会不高兴的。”我暗示他们出去聊，我先安抚孩子情绪。

        我们继续聊着，孩子好像对我有了好感，他对我说：“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人，他打游戏赚好多的钱，他本来可以在上海买房子的，又觉得上海房子不好住，决定不买了。他打游戏赚了好多钱，他好厉害。”他眼里带着笑意，但他红红的双眼掩饰不住疲惫，哈欠又来了。

        我问：“那人你见过？多大了？”

        “他比我大三岁，你说他多大了？”这是这孩子问我的第一个问题。

        “18岁？”

          “答对了，是的，他18岁了，是福州人，他对我很好，他还有一个女朋友，大他5岁，你说他女朋友多大了？”这是这孩子问我的第二个问题。

          我把问题推了回去：“你说他女朋友多大了？”

          孩子听了，顿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说：“他女朋友脾气不好，总是骂他。他还有一个妹妹，一点都不听话。”

        “你见过他？还是只是在网络里聊天。”

        “他假期来我家看我，还给我买礼物，带我去玩，我们坐高铁到很远的地方玩。”

        “那你妈妈知道你跟他们一起出去玩吗？”

        “我没告诉我妈妈，这是我的隐私。”我严重怀疑，他描述的人不真实。

          我又问：“那他是你大哥啰？你帮他打游戏吗？”

        “是的，他是我大哥，很厉害的，2018年开始打游戏，赚了很多很多的钱。”他又一次重复着。还告诉我他大哥是哪里人，喜欢做什么。

          我越听越觉得害怕， “孩子，我们来分析一下，如果打游戏真的能赚很多钱，你跟他一起两年，你赚了钱吗？”

        “我没赚到钱。”

        “那你怎么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呢？他有可能在利用你帮他打游戏赚钱，你用宝贵的时间为他赚钱。”他听了，想了想。我又说：“孩子，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考上好的高中。”

        “这是个好目标，既然你有目标，那就不能像今晚这样躺在马路中间，这地底下就是地狱，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孩子紧接着我的话问：“那天堂呢？”这是这孩子问我的第三个问题。

        我心中一紧，答：“天堂和地狱一样，都是我们活着的人不愿意去的，去了就回不来了。我们要脚踩大地，脚踏实地地活着，明白吗？”

        孩子看着我脚下的地板，不说话。

        “听阿姨说，你要把你大哥的事告诉你爸爸妈妈，让他们帮分辨那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孩子，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父母更值得信任的人了。”

        他张大眼睛看了我一会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突然，他起身走进卧室，拿出写满了字的纸，字迹端正工整，我不敢相信是出自他的手。

        他递给了我问：“你认识这上面的字吗？”这是这孩子问我的第四个问题。

        “认识呀。”我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这张满是地名的纸。好奇的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些城市，我想着把首都要从南京迁到……”他讲了好多个地名。

        先生也在旁边听，他对孩子说：“这恐怕是习近平要考虑的事吧，你是学生，学好本领，以后也许有机会。”

        他看了看我先生，没回答。他转过头来，主动伸手抓起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在纸上，问：“你去过这里的哪些城市？”这是这孩子问我的第五个问题。

        我用手指着说：“杭州，苏州……无锡我也去过，我觉得无锡很美，尤其是那里的大学。”

        “真的，无锡很美吗？你看，我最终把无锡定成了首都，我太厉害了。”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推导公式般，写了一整页的地名，最后一行确实写着无锡二字。

        这时，已经快十点了，物业领导联系了110，警察应该快到了。她还敲开了对面邻居的房门，玲珑是一位退休在家么小学老师，她也走进来问了问孩子的情况。这时，孩子的母亲依然没有回家，我们谁也不敢离开。

        我想，这孩子很久没看到家中有这么多人了吧，透几个问题，我发现他渴望与人沟通，但却不擅于。他之前问他躺在马路中间会不会有新闻报道，我想，那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孤单，太想引起别人的关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