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 | 每个广州人心中都有一个花街情结

文｜大翎爱写字（《星光简道》专题签约推荐作者）

请让时光机倒回20年。那时，女孩未满13岁。

1999年的春节，窗外没有鞭炮声，安静得如同沉睡的老人，空气中凝结着厚重而冰冷的湿气，随着老人一起一伏的鼻鼾悄悄地爬满窗户，仿佛时刻提醒着人们，广州也有隆冬。

不知从何时起，城里禁止了各种烟花爆竹，只剩孩童手里小小的一盒砂炮。女孩手里也有这么一盒，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小蝌蚪”，狠狠地摔到地上，“啪”，爆了。接着再一颗，两颗，三颗……似乎摔掉的不是炮粒，而是心中的一抹抹烦恼。

摔炮扔完了，女孩回到窗边，一边用嘴哈着气，一边用小指头在布满水汽的玻璃上胡乱地写着：毕业、升学、离别、止不住的变化……借此尽诉即将踏入青春期的所有不安与躁动。

“铃……”座机响起，传来小伙伴百灵鸟般清脆爽朗的话音，一下子惊醒了宁静的冬夜。

“走，行花街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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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在广州长大的孩子都有一个花街情结。不管几岁，不管何年，新年要是不去逛花街，那就跟没过年一样。那是一种传统，一种习俗，也是一种生活。

那是大年三十的晚上，接到电话的女孩，笑着擦了擦手指头的湿气，暂时把情绪留在了窗边，屁颠屁颠地出门了。

每逢年二八到年三十是广州迎春花市的开放时间。此时，全市人民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各区的花市街头，拥挤程度堪比地铁三号线。女孩紧紧地抓着小伙伴的手，人挨人肩并肩地挤进了汹涌的人潮。

一只三米高，穿着大红衣裳的大白兔杵在了花市入口，即便不精致，但在孩童的眼里，却充满乐趣。1999年的女孩还不懂自拍，呆呆地站在兔子前，傻呵呵地对着兔子笑，小伙伴也笑笑：“等下送你只小兔子！”

虽然拥挤，但秩序井然，右边进，左边出，中间是特意为花街搭起的竹棚子。人们不慌不忙慢悠悠地逛着，挨着身边的好友、爱侣、亲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消磨难得的欢乐时光，此时的拥堵正好让时间变得慢一点，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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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桔、桃花、水仙是广府新年必备的三种花儿，肩负着大吉（桔）大利、大展宏图（桃）、富贵吉祥的美好寓意，独特的粤语发音让这些普通的花儿有了自己独有的花卉语言。花档门前整齐地摆放着娇艳欲滴的吉祥物，摇摇欲坠的小金桔在向你招手：“来啊，快带我回家！”

女孩在小伙伴的精挑细选下，手里也捧着一株小小的水仙，水仙球上冒出几根不太粗壮的绿芽，几个半开的花蕾羞涩地隐藏在绿芽的缝隙中，在湿润微风的轻抚下，想要或不想要地拨开绿帘。女孩似乎看到了自己，裹着隐隐的惊恐，却期待着盛放。

除了花档，花街里还有各种吃的，各种玩的，不同类型的档口相隔排列，人们可以一边嚼着小吃，一边摆弄着小风车，一边跟花农讨价还价。

钵仔糕是女孩逛花街必吃的，小伙伴非常熟知女孩的口味，“老板，来一个红豆，一个巧克力。”小伙伴递给女孩最爱的红豆味钵仔糕，自己则乐呵呵地咬着满口的黑色巧克力。晶莹剔透的糕体裹着粒粒红豆，弹牙清甜而不腻，女孩嚼着嚼着，似乎也把烦恼一同吞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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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联、利是封（红包袋）、小风车、折纸、玩偶……各种手工艺品争相吸引着人们的眼球。抱着小孩的父母每每经过工艺品档都得抓得紧一些，以防被孩子拼命往档口伸手伸脚伸头的力气挣脱出怀抱。

小伙伴果真送了女孩一只小兔子，红彤彤的折纸小身板上顶着一对略弯的长耳朵，惟妙惟肖的小眼睛一直在笑，圆滚滚的小尾巴仿佛沾着毛毛，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下。

“我们明年还会再来么？”女孩盯着小兔子，不由自主地嘀咕了一句。

“必须的呀，我们每年都要来！”小伙伴拍着胸膛答着，依旧用那百灵鸟般清脆爽朗的声音，那声音很响，很亮，仿佛通过时光机传到了现在。

2019年，女孩点开微信给小伙伴留言：“不许加班，不许出差，不许瞎忙活，今年的花街传统继续走起！”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但我相信，有些东西，仍旧是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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