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华语悬疑文学大赛《初恋》
本文参加【世界华语悬疑文学大赛】征稿活动,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我出差,顺道去省精神卫生中心(俗话精神病院)看望一个老朋友。
她先带我去更衣室换隔离衣,然后穿过很多道上锁的门才进到病区,每过一道门都会经过开锁关锁的程序。
我问她:会不会忘记锁门?
她正回身落锁,说:以前会,在家就经常忘记锁门,来这也常忘。虽然以前的护士长一再强调上锁的重要性,可我没怎么放心上,直到有一次上夜班忘记锁办公室的门,有个患者拎了块砖头砸我头上,看,还有疤。
她撩起额头上的刘海,月牙形的疤,细细的,很长,特像拱桥。
我笑,说:倒挺好看的。不过他哪来的砖头,我看你们这称得上凶器的物件一样没有。
她说:可能是放风的时候外头院子里捡了藏身上的吧,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留疤的话这事我都快忘了,你知道,我们这种地方会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事。对了,你等我下班,请你吃饭吧。
我说:好。第一次来这个神秘的地方,我也想……
这时一个护士跑来,说五号房的病人又闹事。她随她走了,出门的时候不忘锁门,把我一个人锁办公室了。
我在屋里逛了一圈,最后看着监视器的屏幕,五号房围了一群医生护士。乌泱泱的脑袋中不时闪过一张似熟非熟的脸。
不久,她回来了。我问发生什么事了。她说那人想见我。她还说,谁来了他都想见,吵着闹着死活非要见上一面。我说不如见一面吧,我没关系的。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也想见他呢?
我看了他的病历,是精神分裂症,因为从来没有过暴力行为,平日里也不惹事,话不多,很听话,所以他的要求护士们一般都答应,包括见我。
他给我看他指甲,说护士给剪的,说他从不抓人,也不打人,叫我不要害怕,他不会伤害我,就想和我说说话。
我看他板寸头,黑眼珠,高鼻梁,突出的颧骨,招风耳,倒也耐看。
我坐在他前面,我们隔了一张桌子。这是单独的一个房间,平时也用作餐厅,活动室。
我坐下后,什么都来不及说,光听他说了。
他说,他知道他自己有病,叫我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又强调自己只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叫我千万别低估他的智商,还说很多人拿他当傻子,其实那些人才是真的傻子。他说他看我不像是傻子才见我的。
我这时急忙打断他,说我其实同他们一样是傻子。
他压根没听进我的话,光顾着说自己的,我能说那句话,估计是钻了他整理思路的缝隙,然而并没什么用。
他继续说,说他有个初恋,长得很漂亮,是他遇见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她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闻箐。他说她名字的时候,一脸试探地看着我,见我没反应,继续说,她的头发很长,每天她都睡在自己摊开的头发上。她很爱惜头发,一直舍不得剪,结婚了也不剪。
他不说了,眼睛凝望着窗外的梧桐,梧桐早掉光了叶子。
我问他,那他初恋嫁给谁了呢?我想肯定嫁别人把他逼疯了。
好久他都没搭理我,我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默默倒数十,他要不说话我就走了。我数到一的时候,他的嘴唇又动了。我刚悬空的屁股又掉了下去。
他眼珠转向我,说他们结婚了。我心里咯噔一下,都和初恋结婚了还能疯?他忽然苦笑了一下,看得我莫名心疼,预感接下来的事不太好。
他接着说,结婚那天他们大宴宾客,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谁知送走宾客后,初恋去洗澡,结果在浴室竟然被强奸了,他当时就在客厅看电视,什么都不知道。
他又停住了,我想问那个人怎么避开他进去的,真他妈够缺德的,挑人家大喜的日子干这事,而且干那事貌似会有声音,他得多缺心眼呀。
他眼角有些湿润,说这一切都怪他,他不知道那个混蛋怎么进去的,也不知道他怎么逃走的,现场处理得特干净,新婚妻子被迷晕了,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能认栽。
这绿帽子扣得够冤的,我特他妈同情他。我伸手拍拍他肩,安慰他说,没事,反正老婆可以睡一辈子,不在乎她被别人睡一次。
他用鼻子看我,说他再没碰过她。她怀孕了,不准我碰她。
我说忍十个月就好了,反正要睡一辈子,不在乎少睡十个月。
他跳了起来,外面朋友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我摆摆手。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他只是有些激动,情绪不太稳定。
他冲我吼,他一次也没睡过她,他伺候她生完孩子,伺候她坐完月子,然后她挥挥衣袖,不带走孩子,悄悄地走了。
我找不到安慰他的词,只好说,兄弟,节哀顺变,就当没结过婚,再结一次吧。
他颓废地坐了下去。我问他孩子呢?他又晾我半天才理我,他们把她送福利院了,他说。
我问他怎么来这儿的?他说,她送他来的。
我愣住,开始用我贫乏的逻辑想这事,然后只能承认自己智商不如他。再问他,她不是走了吗?还有为什么要把他送进来呢?
他叹气,说这又是另一桩事,问我还想听不?想听的话要帮他一个小忙,带他出去。
这可不是小忙,我告诉他我没权利这样做。他说他只是想出去一天,明天就会乖乖回来,我只要想办法把他带出去就行。我一再强调自己没权利,他不说话,眼睛特别忧伤地看着我,看得我……特别内疚。我说过他长得特别像我一个熟人,可我一时想不起是谁,那个熟人对我很重要吧,不然我不会光听他的话,看他的眼神就难受。
我有些心软,就问他,他想出去干什么?如果想吃什么的话我可以买进来。他说他就想知道外面现在长嘛样,他都好几年没出去了。
从这里带出去一个大活人,只能走正大光明的路。我和朋友商量,说就带他出去转转,不走远,最多吃个晚饭就回来。我练过跆拳道,应该出不了事。
我对他说,我是用人格和性命担保他出来的,他最好不要给我惹事。他起初还连连点头,说一堆我会好人长命百岁的恭维话。我知道那是假话,还是很受用。后来走到公园的湖边,他就变安静了。我不敢带他去闹市区,这个时候的公园人很少,很适合他。如果我能料到这不是一个平凡的公园,哦,对他而言,那我情愿带他去市中心。
他坐在靠湖的长木椅上,脸埋在深蓝色的围巾里,露出的双眼也低垂着,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今天穿了黑色的毛呢大衣,侧颜俊朗,是个安静的美男子。这样的场景很熟悉,我好像在哪见过。到底是谁曾经也这样坐在我眼前?为什么我的心开始隐隐犯疼。我伸手捂住胸口,心跳有些急促。
这时,他说话了,他叫了我名字,他怎知道我名字的?
他说,时针,你是不是心绞痛又犯了?
时针是我的名字,不过我现在不叫那个名字了。听我妻子说,我还有个弟弟,叫时钟。几年前我出了车祸,脑子有血肿消不了,有些记忆成了碎片,怎么都拼不起来。不过我有心绞痛这事打小就有了,知道的人不多。
他看着我,继续说,哥,我是时钟啊。
我那时的表情是怎样的呢?震惊还是喜悦?还是茫然无措的呢?多年以后我想起那天,想起时钟很忧伤地叫我,哥,我是时钟呀。我的心就疼得厉害,我明明已经没有心绞痛了,可时钟成了我心痛的催化剂。
我说,时钟?你真的是时钟吗?真是我弟弟?
他点头,说,你一来我就认出你了,你还同以前一样好看,只是认不出我了。闻箐说过你记不得我了,我当时很伤心,我对你那么好,你甚至记得隔壁老欺负我的二耿子,独独忘了我。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
我问,闻箐到底是谁?
他说,闻箐是我初恋,也是我妻子呀。她以前可喜欢你了,还让你等她,说长大了就嫁给你。你真忘了?
我想了想点头,实在想不起这号人。他似乎很高兴。继续说,你果真忘了她,我很开心。他说,哥,我没病,你信吗?
我说,我不记得你了,没办法相信你是时钟,更没办法相信你说的。
他又用他那蓄满忧伤的眸子看我,说,哥,你不记得我,总该见过我的照片吧?
没有,我说,我妻子把以前所有的旧物都一把火烧了。
他问我妻子是谁?我说,说了他也不认识。他后来便不再问我妻子,但我知道他没打消对她的好奇。
我说,回去吗?我们已经出来几个钟头了。
他说,哥,你不能多陪陪我吗?我一直很想你。每天都盼着你来,可我知道你不会来,你甚至都不知道我在哪。可你竟然来了,突然地就来了,在我都快要放弃你的时候,你就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心灵感应?
我说我不知道。我想把他送回去,有些心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很不安,感觉不马上送他回去会发生我不能阻止的事。
我又问他想不想见他初恋,就是他妻子,我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前妻。我想为他做点什么,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他。是的,讨好他。他眼睛里的忧伤让我心痛,让我没法呼吸,我对不起他,我甚至不知道我哪儿对不起他。
他说,好吧,再待会儿,一个故事的时间。说好带我出来给你讲另一个故事的。这个故事有些长,介意吗?
我摇头,今晚不听完他的故事是没法回去了,那就不论长短,赶紧听完。
他说,事情得从他的出生说起。他的出生是为了给哥哥换心,按他的话说,就是给我换心。他出生的意义决定了他一生的命运是为哥哥而活着。同他一并出生的还有隔壁的闻箐。闻箐是作为小公主出生的,自然不同于他。但闻箐喜欢来他家玩,他也乐意多这样一个玩伴,两人两小无猜玩到高中,那时哥哥在上大学,每年寒假回来都会给他俩带好吃的。凭心而论,哥哥打小待他就极好,如果没有那个所谓的命运,他很喜欢哥哥,但没有如果,他觉得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他的心脏,这一切的好都充满了虚伪和肮脏。后来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哥哥出了车祸,原本要同哥哥结婚的闻箐也嫁给了他。闻箐从小只喜欢哥哥给他的打击比哥哥出车祸还大。闻箐为了报复他,新婚之夜竟然找人强奸她自己,可这都不足以解她永远失去哥哥的恨,所以她生下孩子就走了。走之前,她让他自此活在了人间的地狱里。她告诉他,哥哥从来不知道他的出生是为了给他换心,哥哥出车祸的那天听到了这个消息,医院给他打电话了,他连夜赶回家,那天雪很大,路很滑,车很快,哥哥就那样出车祸了。他那天听到哥哥出车祸,有一种手刃仇人的快感。后来,事情越发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年老的父母先继去世,哥哥从医院消失,杳无音讯。他终于可以自由地活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亏欠,本来他就不亏欠谁。
我听他说完,看着夜阑湖静的水面,良久不语。我知道他亏欠了谁,他也知道这点,可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我,如果我真是他哥哥。
他又说,哥,我知道你失忆了,不记得我,可我记得,记得小时候爸妈对我不冷不热,只有哥你宠着我,让着我。我还记得有个冬天特别冷,我很怕冷,那时家里穷,没有空调,也没有电热毯,你用瓶子装了热水给我捂脚,然后搓着手在煤油灯下给我赶写寒假作业,我就缩在被窝里,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着你,看着看着就合上了,也不知道你几点睡的,早上醒来,作业本整整齐齐地摆在茶几上。
他说,哥,其实你对我的好我从来都没忘记,只是不敢想起。你答应娶闻箐是因为我拜托你。我喜欢闻箐,可闻箐喜欢你。你偏爱我到愿意娶自己不爱的女人,只因为那是你最爱的弟弟拜托的事。你越发对我好,我对你的恨越发深。你答应娶闻箐后,我找到了你的初恋,告诉了她你的事。我想让她恨你,大闹婚礼,好让大家都不得安宁。可是,哥,你的初恋根本不爱你,我说你要娶别的女人,她眼都不眨一下就说“嗯,我知道了。”还让我代她祝福你。我想这算不算生活替我报复了你。
我打断他,说我妻子就是我初恋。
他先是错愕了下,后来又是了然于胸的表情。说他知道。说这些年在医院想通了很多事。知道父母其实是爱他的,对他不冷不热其实是想到生他的目的,很羞愧,无颜见他,可又不能放弃哥哥,只能不对他好以此减少愧疚。所以,他知道其实爱一个人不是据为己有,而是他幸福她就幸福,就算不幸福,也欣慰,因为她所爱的人幸福了。所以哥哥的初恋爱哥哥比哥哥爱她更深,哥哥爱他又胜过自己的初恋。至于他自己,根本不懂爱,才会做出让哥哥娶闻箐的傻事。闻箐对他的报复都情有可原,他现在已经不恨她了。
我问他到底是怎样进来的,我指精神病院,他懂我意思。他或许真的没病,我想。
他的眼里又盛满我不懂的忧伤,眉毛不自觉地上挑,似乎是对生活的嘲弄。
他说,走吧,路上说。
我想他估计是考虑到我,太晚回去对我不好。我对他的心疼又添了几分,我知道这样下去很危险,如果他让我放他自由,我估计会犹豫。这不是好事。
我们走得很慢,沿着湖走了很久,我没催他。一个悲伤的好故事值得更多的时间酝酿。我在等他的时机,他愿意说自会说。好在我并没等太久,我们走出公园,踏上回去的那条笔直的大马路,两边橘黄的灯光洒在他的板寸头上,静谧的路上只有稀疏的鸟鸣犬吠和他低沉的嗓音。
这个故事比我想的还悲伤。
时钟,也就是我所谓的弟弟,闻箐出走后,留下嗷嗷待哺的孩子,他硬是自己担负起养他的责任。养一个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不知道说他傻还是伟大。但时钟也没陪伴那个孩子多久,他终于知道哥哥在的医院。哥哥出了车祸后心脏更加不好,如果不尽快换心……堪忧。时钟托人辗转寻到闻箐的下落,后面的事,有些血腥。他制造事故杀了闻箐,他是她法律上的丈夫,把闻箐的心脏捐给了哥哥,命运终究眷顾了他一次,哥哥得救了。时钟干这些以前给自己弄了份精神疾病的证明,哥哥得救后就自己入了院。
这便是他的故事了。
直至到医院,我同他之间不再有别的交流。我的心很沉重,如果我真的是因为他杀害初恋得以续命,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心安理得地活着,我们共同担负了一条生命的罪。
朋友把我们接进去,问我有没出事。我摇头,说一切安好。
他同我告别,问我以后还来看他不,我说,找天吧,最近估计不得空。
我没和朋友吃晚饭,找了个借口连夜赶回了家,此刻急需要家的安慰。
妻子开车来机场接的我,我想我的脸色好不到哪去,她轻轻地拥抱我,什么话也没问,突然就觉得窝心的暖,心想他咋就没遇到个好妻子。
车子行驶在高速上,我看着城市的霓虹,突然想起那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他现在在哪,母亲被杀,名义上的父亲在神经病院,那他呢?还活着吗?
晚上睡觉时我对妻子说,我们收养一个孩子吧,如果可能的话。
如果他还活着,无论那人是不是弟弟。
妻子已经怀孕了,我知道她能答应很不容易,是我利用了她的善良。
隔了一周,朋友打电话给我,说那天我见的那人出院了,具体情况让我过去面谈,大概有些保密的意思。
他在我走的第二天就出院了,好像是有个权威的医生出具了健康证明。
朋友扶额,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好好的正常人不当,非要跑到这种地方来麻烦人,真是天大的笑话,而且他竟然在医院装了几年的精神病患者,谁也没发现。这是对现代医疗的一种讽刺还是对人性的怀疑,真是!哦,对了,他留了一封信给你,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
他给我的信也没说什么事,大抵内容就是他意识到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去看他,也不会原谅他,所以他去自首了,让我不要有负担,好好活下去。
我想他这是不是让我去探监的意思,在他最后的短暂时间里,都陪着他,因为他附有地址,还一再嘱咐我不要去找他。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弟弟犯了错,被爸打一顿,趁大家都不注意时负气离家出走,但总会在我书桌上留张纸条,附有地址,叫我不要去找他,又说自己拿了我抽屉里的钱,但不多,他可能会饿,但还是让我不要去找他,千万别去。但每回我找到他,他都抱怨我为何去那么晚。
这样看来,他与我弟弟还真有些像。
我还是去找了他,但人家说没时钟这个人。我描述了半天他的特征,最后好不容易找到这个人。
我看着隔了玻璃的他,嘲讽道,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弟弟!
他笑,说,都知道了,那就省得我再说一遍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来看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弟弟,而你弟弟很爱你。
我说,那个孩子呢?
他说,你妻子应该知道,是我拜托她帮忙处理的。
处理?该不会……
你想多了,他笑,我没那么狠心,再说我狠心,你妻子你还信不过?何况那是我的亲骨肉,我再怎么不喜欢也不至于呀。
我说,讲讲我弟弟吧,他在哪?
在哪?他突然冷笑,怪瘆人的。他指着我心脏说,他一直在那,你不知道吗?你每天靠他的心脏活着,却忘了他,你……都不做噩梦吗?你的每个夜晚都那么平静,你让你弟弟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我贴近玻璃,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杀了闻箐,那么我弟弟如何死的?
他向后一躺,靠在椅背上,说,我以为你都想明白了,看来并没有。你该不会只知道……
我打断他,我知道是你在我弟弟新婚之夜强奸了新娘,去找我妻子的也是你。我还知道是你先找上闻箐,你们合作了,至于你答应了闻箐什么条件,我想不怪乎是得到我。那时我已经出车祸躺在医院,你还给她说了换心的事情,她太想救我,所以一时想不到对我弟弟的伤害。闻箐太单纯,她想不到这么狠毒的办法对付我弟弟,因为就算她不爱他,但一起长大的情谊并没那么轻。是你利用了他们两个。可我弟弟……
他笑得猖狂,说,没错,都是我。可你有想过为什么最后你弟弟的心脏还是到你那去了吗?我真的没想过伤害你弟弟,我喜欢他还来不及。你肯定不知道,闻箐的心脏也匹配你的。所以我才……
那个孩子为何交给了当时还不是我妻子的初恋,我突然间明白了。他原本不想伤害任何人,到最后却伤害了所有人。
他的眼里又出现我前不久见到的忧伤,他说,时钟都知道了,他知道了一切,他不允许我伤害孩子,我们起争执了,在开车的时候。出车祸的时候,他护住了我。他伤得很厉害,医生说救不活了。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身上插满了管子,说不了话,可我看懂了他的嘴型,他让我帮他把心脏捐给你,一定。我拒绝不了,尽管我再怎么不忍心。可那是他的遗愿呀。闻箐是我失手杀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本来一开始是打算杀她替他的,所以我连脱罪的后路都想好了,可后来发现根本下不了手。闻箐到底是知道我利用了她,以为我害了时钟,所以跟我拼命,后来就这样了。
我想我不可能再来看他了,虽然我心里原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