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自杀，只是想杀死那个折磨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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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候根本不觉得我是在自杀。我觉得我是在杀死那个一直在折磨我的人。”

“我觉得我的身体是死的，别人对我说笑话我也会笑，但是不会开心，就像是身体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一样。那感觉让我觉得我不存在。所以我想杀了自己。”

今早无意中在微博上看到这么一句话，我反复的看了好几遍，句句都是那么似曾相识，透漏出深深的绝望与无奈。

曾经我一个朋友也这么对我说过，只是我那时还小，不经世事的我，在大家的保护关怀下长大的宝贝女真的完全不懂，完全不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她在说这句话时内心的煎熬，只觉得是她青春期的伤春悲秋。

后来一次醉酒后她告诉了我所有关于她的故事，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认识的那个朋友突然不见了，坐在我对面的这个一脸恬静乖巧的女孩子如此陌生和不可思议。

她叫橘子，但她说以前并不是这个名字，这个是他们家搬家后，家里人去给她更改的，她之前叫涟伊。

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路灯和商家店铺耀眼的霓虹灯，她仰起头又喝了一杯酒，右手撑着脑门儿，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吐出来，那排洁白的牙齿紧咬着嘴唇。

慢悠悠抬起头看着外面的夜景，跟我讲述着她的改名史，我看到她的眼角似乎透漏着晶莹的水珠。

那时，爸妈都在外地工作，她跟着爷爷奶奶生活，高中后，自己在学校外面租房住宿，为了下晚自习后可以好好复习一下。

橘子长得眉清目秀，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她娇小的脸型和精致的五官凑一起像极了混血儿。

没多久她陆陆续续收到很多封情书，她都一一无视了，因为她的理想是考上北京大学念中文系，她喜欢文字，不想去分散精力谈论这些。

直到她遇见了苏哲，一个中途转校生，他没有哪一点符合橘子曾经的择偶标准，既没有诗情画意也没有暖心细致，但是橘子就是对他一见钟情。

因为两人的私心，很少人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也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两会在一起。

橘子不想被人打扰，苏哲不想因此阻拦了自己的朵朵桃花，所以他们在大家眼里，一个仍旧是那个品学兼优的漂亮女孩，一个还是不爱说话不爱学习的酷男孩。

十六七岁的青春少男少女，待在一起久了，总会发生点事，他们也不列外。

情到浓时，情不自禁，而小孩子般的他们也不懂做一些措施，就那样单枪匹马地上阵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接下来的无数次，因为心有牵挂，橘子成绩下降的厉害，而苏哲还是那样，周围从不缺少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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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体育课蹦啊跳的之后，橘子肚子一阵阵疼痛，她以为久久没来的大姨妈终于要光顾了，可是疼痛感持续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来。

她有点害怕，跟苏哲讲了，于是两人一起去了人民医院做了个检查。

两人拿到结果后大吃一惊，橘子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医生看着这两个小孩子，语重心长的说：“你们现在的孩子啊，这么不负责任呢，自己都还是孩子，怎么做出这么荒唐的事，你一个女孩子这么不知道自重，以后怎么办，名声还要不要了！”

家乡的医生还是比较暖心的，说出的话也毫不留情面，但还是透露出关怀，又说了一堆建议和注意事项。

走出医院，橘子当时就懵了，她看着苏哲，拉扯着他的衣角。“怎么办，哲，我们现在还这么小，这个宝宝怎么办？”

“要不打掉吧，还好只有两个月。如果让家长们知道了，估计我们都完蛋了，你说呢？”苏哲望着远处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我不知道。都听你的吧。”橘子低着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脚尖，左手的手心都掐出微微血迹了还毫无知觉。

“我们首先要筹钱，我回去跟我爸妈要点钱吧，就说要打篮球比赛需要经费，还有补习班，这样应该可以凑出一千左右吧，你再想想办法凑点钱，应该差不多了，下周五，我在医院门口等你，好吧。”

橘子当时满脑子空荡荡的，只觉得此刻的苏哲好陌生，像个刽子手一样在跟她谈论着怎么杀掉自己的孩子，橘子低着头应了一声，就回到了房子里。

她抚摸着自己还毫无变化的肚皮，眼泪噼里啪啦地直掉，这里有一个小生命了，是她和苏哲的结晶，她是那么想要生下来这个孩子，可是......

一夜无眠，油腻腻的脸颊上挂着两个红灯笼似的眼睛，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屋子里徘徊着，看到被自己扔一地的书还散落在那里，只好蹲下一本本又捡起来整理好。

终于收拾完了，橘子的心结似乎也有点舒展开了，她想着至少还有苏哲和她一起面对，苏哲爱她，所以这个孩子就当对不起他了，以后还会有其他宝宝的。

“喂，爸，起床了吗？你已经上班了啊，这才几点啊！嗯，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习的，你也要注意身体啊。嗯，好的。那个......爸，我们要参加一个补习班，需要交500块钱，还要买一些补习资料，大概一百多块。嗯嗯，好的，那你还是打到那张银行卡，我自己去取吧，嗯嗯，好的，谢谢爸爸，注意身体。嗯拜拜。”

橘子长呼一口气，终于搞定了一部分钱，她又向朋友们借钱，但是都是高中生哪有那么多钱借给别人呢，没办法，橘子只能让苏哲再想想办法，苏哲让她放心，他来解决。

橘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一半了，还好有苏哲，不然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03-

周五如期而至，橘子忐忑不安地在医院旁边的早点馆子等着苏哲，可是苏哲没来，等来的却是苏哲的妈妈和班主任。

他们上来就问橘子为什么要苏哲帮她筹钱，为什么要来医院等等，一连串的问题让橘子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发白。

在班主任眼里橘子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女孩，打心底里比较喜欢她，把她拉一边去细细盘问了下。

橘子崩溃地大哭起来，但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苏哲妈妈拿出她上次检查的单子扔在橘子身上，怒斥着她不要脸。她只能哭着摇着头。

苏哲的妈妈和班主任后来拉着她又去医院再次做了检查，怀孕的事终究是暴露了，但是苏哲从此再也没露面了。

无论是她被他爸妈数落着狐狸精，还是被学校老师们的痛斥，还是同学们的嘲笑，他都没有再出现。

苏哲的妈妈不承认这个孩子的爸爸会是苏哲，一再否认，觉得她在骗苏哲的钱，所以找来班主任。

在外地工作的爸妈接到班主任通知，连夜赶回学校。

妈妈看见橘子后，盯着她平坦的腹部看了好久，爸爸见了她后一声未吭，拉着她直接去苏哲家质问。

橘子想终于可以见到苏哲了，彷徨忐忑的心有了一丝雀跃。

可是到了他家后，她妈妈接待了她们，苏哲却一直没有出现。

她低着头数着自己的手指，听着他妈妈张牙舞爪唾沫四溅地骂着她，一向温柔可人的妈妈掀翻了他家桌子，跟她对骂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摔碎了一地，爸爸眼圈布满了血丝，他拉扯着妈妈往外走。

橘子还是静静的坐在桌子旁的沙发上，看着房间那扇门。

刚刚桌子掀翻后，她看见了房间里探出的脑袋正是苏哲，但是他只瞄了一眼又缩回去了，为什么？她不懂为什么他现在退缩了，不是说好了两个人一起面对，为什么他现在避而不见。

“还不走，丢脸都丢到他家来，还赖在这里！那个男孩要是真的如你所说这么爱你，他现在会这样对你避而不见吗？这是解决事情的方法吗！”

妈妈又回头拉着她走，橘子浑身无力，脚却似罐了铅一样重，但还是被妈妈拖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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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人陪同下，橘子还是去医院做了人流手术，躺在冰冷的床上，任由医生在她的身体里掏挖着，她只感觉到冷，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她闭着眼睛想到了很多以前她和苏哲一起的美好时光，她多么想就这样一睡不起，永远都停留在那段美好中，只是睁开眼生活依旧是残酷的。

曾经说要和我到永远，可是现在却是我一个人，问心无愧，理得心安，是我错的太离谱，还是现实颠倒了黑白。

做完手术，休学了一个多月。

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事情，那时家乡人的思想是很封建的，绝对容忍不了这件事的发生，每天茶余饭后都在谈论着，橘子每天在家如坐针毡。

常年不在家的爸妈回了，村里人还是会过来关心下慰问下，可是他们的关心在她看来就是嘲笑，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避而不见，

偶尔出去散散步也会感觉到大家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还会哄堂大笑，橘子觉得大家肯定是在嘲笑她，认为她是个不检点的女孩。

一个月过去了，橘子去学校上学了。

她还是那个涟伊，只是在同学眼里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涟伊了，他们课上课下都在讨论着她，曾经那些和她关系好的朋友们也冷淡了，他们不再向她请教问题。

每次同学讨论什么哈哈大笑时，橘子就觉得是他们是在说她，老师上课时，她觉得老师看她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那里面透漏出一种蔑视。

橘子越来越压抑自己，每天如行尸走肉般上课下课，奶奶也跟着过来照顾她。

那天晚自习刚好是生物老师的课，他是一个老顽固说话直接的人，讲完卷子后他一如既往地要和大家聊聊。

那次测试橘子考得还不错，因为掉了一个月的课，橘子每晚学习到凌晨才睡觉，知识点也都弄懂了，加上自己有基础，不比别的学生差，橘子想着终于可以让老师夸夸自己了，证明我还是那个我！

可是没想到老师眯着眼睛说:“你们要加油啊，不要光顾着玩，毕竟在外面瞎玩还是可以考出好成绩的同学是少数的，你们要对自己负责任，什么年纪做什么事，不要贪图一时之乐毁了自己一辈子。”

随着老师这样含沙射影地讲着，橘子感觉到大家眼光都开始聚焦在自己身上了，她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了。

下晚自习后，她拿着自己的书回家，路上又听见路人指着她和旁边的人说:“你看，就是她，听说前一阵子去打胎了，真不要脸，还这么小就怀孩子了。”

虽然这些类似的话橘子已经听习惯了，但走着走着眼泪却还是线条般掉落。

她开始越来越讨厌那个涟伊了，觉得涟伊真脏，她要把她杀掉，这样别人就不会再去指责她骂她了，她就又可以做回从前那个同学眼里的好同学，老师眼里的好学生，父母眼里的乖女儿。

她在路边小卖部买了一把水果刀，回到家，把自己洗干净。躺在床上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她看着手腕上的血放得越来越多，橘子笑了，笑得很灿烂，终于杀死了这个肮脏的女孩。

幸亏奶奶走之前托邻居送点夜宵给橘子，邻居看到橘子回家了，把家里的饭菜热一下就送过去，敲门没人应，在窗口处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橘子，随即送去了医院。

爸爸妈妈再次奔波回来了，脸色苍白的橘子看着爸妈眼泪无声的流下来了。

妈妈那晚坐在床边跟橘子聊了一晚上，她告诉了妈妈自己所有的事情，母女两哭着笑着聊着，这也算是母女之间第一次谈心吧。

看着妈妈脸上的皱纹，那双曾经纤细光滑的手如今长满了茧子，橘子心中很是愧疚，更加的讨厌自己了。

妈妈为了让橘子忘记这些事，将她以前涟伊的名字改为橘子，带着她转校到他们工作的地方上学，在那里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些过往，橘子又是那个乖巧的女孩。

橘子心里还是有个解不开的结，但是她没有再和任何人提起过那些以前，她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她在新的学校不再有朋友，直到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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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讲完后，脸上精致的妆容有些花了，但是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

她说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放不下，伤口就像她一样,是个倔强的孩子，不肯愈合，因为内心是温暖潮湿的地方，适合任何东西生长。

她也明白了，幸好爱情不是一切，幸好一切不都是爱情。凡事皆有代价，快乐的代价便是痛苦。

她说:“我不知道我现在做的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而当我终于老死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些。所以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做好每一件事，然后等待着老死。”

我说那苏哲呢，你们再也没联系了吗。

橘子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黄色的液体。

“听说他后来出国了，今天结婚。”

我问她后悔吗？

她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爱，从来就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不曾被离弃，不曾受伤害，怎懂得爱人？爱，原来是一种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