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虽大，却没有我的家
有天夜里，我像是做了噩梦，胸口被压的喘不过气来。醒来，发现被继父压在身下，他下流的手正欲扯我的内裤。见我睁开了眼，迅速捂住我的嘴巴，恶狠狠道，“B妮子，别说话。”我不顾一切踢弹着双腿，他估计是怕了，骂了一句“MLGB”，便起身出去了。
01
五岁那年，父亲意外去世。
七岁，妈妈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嫁给了一个大她十岁的男人。
张茹，是继父的女儿，大我一岁，从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不好相处，这一点很快便得到了证实。
最初，我被安排和张茹睡一个屋一张床，张茹说这是她的家她的地盘儿，一切都得听她的。床，她睡中间，我靠墙角，衣柜我不能用，衣服只能放在床底下的箱子里。初来乍到，这些我都可以忍。和张茹的第一场战争很快爆发了，她诬陷我偷她的零花钱，我不认，她就把我的书包倒过来，里边的书、作业本、试卷撒了一地。我气急了，从地上捡起一本书朝她投过去，正中眼角。她尖锐的哭声立即招来了继父，继父见自家女儿眼角受伤，伸手给了我一耳光，“B妮子，这里可轮不着你撒野。”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没有哭，眼睛里充满了恨。那天，我在街口坐了整整一个下午，迫不及待等妈妈下班。当妈妈的自行车映入眼帘时，我朝她的方向飞奔过去，边跑边哭。当我呜咽着诉说完事情的始末，等来的不是妈妈的安慰与心疼，而是一顿责备。“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你和茹茹好好相处，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还动手打人……”小小的我失望极了，更不明白我的妈妈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到家后，妈妈一脸讨好的问，“茹茹，眼角还疼不疼了？我已经教训过妹妹了，不要生气啦！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去。”继父翘着二郎腿眯缝着眼斜看着我，淡淡道，“阿梅，你闺女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妈妈连应声，“是，是。”
这是我对妈妈失望的开始，与此同时，恨，也在悄悄的萌发。
02
十岁那年，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
小孩子，终归是天真的，根本意识不到一个人住的危险。
在与张茹发生过大大小小不下百次的战争后，继父把院子里那间放杂物的小破屋收拾出来给我住。床，四摞砖头为腿，一张门板为面，下边塞满了七大姑八大姨施舍的衣物鞋子。小屋的门根本没办法上锁，高低与门框不符合，只能掩上做个样子。即便如此，我却为终于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而开心。
有天夜里，我像是做了噩梦，胸口被压的喘不过气来。醒来，发现被继父压在身下，他下流的手正欲扯我的内裤。见我睁开了眼，迅速捂住我的嘴巴，恶狠狠道，“B妮子，别说话。”我不顾一切踢弹着双腿，他估计是怕了，骂了一句“MLGB”，便起身出去了。
那一夜，我没有再睡，躲在被子里发抖、小声啜泣。也时从那时候开始，我的睡眠变得很浅很浅，一丝微小的声响就能把我从睡梦中唤醒。
第二天，我趁继父不在时，悄悄跟妈妈说了夜里的事，谁料妈妈却说，“你做梦了吧，你爸跟我说了，他夜里上厕所见你屋里进了一只大老鼠，他是进去抓老鼠。”我告诉妈妈他在撒谎，妈妈却不再理会。
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我在枕头下边放了一把水果刀，准备随时迎战。在他见识过水果刀后，便没有再进过我的房间。
03
狗改不了吃屎，一点都没有错。
院子里用石棉瓦搭了一个简易棚，夏天在房顶晒一筒水，水管接在棚里，这就是我们的洗澡间。石棉瓦之间有着大大小小的缝隙，如果走的稍近些，里边的一切就能看的一清二楚。只有妈妈在家的时候，我才会去洗澡。继父很少不在家，妈妈嫁给他的第二年，厂里裁人，他理所应当成为了下岗职工，每月领着微薄的补助，再也没有上过一天班。
这个变态男人总会在我洗澡的时候去院子里上厕所，我能感觉到他猥琐的气息就在洗澡棚不远处，并且肯定他下流的眼睛在透过缝隙看我洗澡。最初发现他偷窥时，我很害怕，会蹲下去抱住身体，在确定他离开以后才会起身快速冲洗。后来，我大了一些，胆子也大多了，发现他偷窥，我就会背过身喊妈妈过来给我搓背，他为了不暴露此刻就在棚子旁边，总是先蹑手蹑脚跑到厕所里，再佯装刚上完厕所出来。再到后来，我已不屑与他斗智斗勇，发现他偷窥，我会很自然地背过身去，继续洗我的澡。
我不止一次向妈妈说过这些事情，她总能为我洗澡时继父出现在院子里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她选择不相信，次数多了，我也懒得说了。
从我七岁跟她踏进这个家门，她就不再保护我了，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04
高二，有天下午我发烧请假回家。大门朝里锁着，我拍门喊他开门。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回应，“别喊了，家里没死人”，然后是他慢悠悠的脚步声走进。开门后，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浑身一丝不挂，脸上漂浮着淫荡的笑，我愣了两秒赶忙转过身去。他扭身回去，边走边骂，“死B妮子，装什么装，贱种。”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异性的裸体，丑陋、恶心、令人干呕。
我没进去，因为发烧身上没有力气，便靠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睡着了。
恍惚中，听见继父与女子的嬉笑声，他把那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送走后，警告我说：“敢跟你妈说，看我不弄死你。”
他的恐吓在我这里早都没有威慑力了。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表情也没有，像是没听到我讲话一样。我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却反过来吵我，“别没事儿找事儿。”我质问她为什么活得这么卑微，为什么不面对现实，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为什么不和这个畜生离婚，却换来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不管了，我要离开这个家，我再也不要回来。
05
“我走了，不要找我，我会过得很好。”
给妈妈留下一张这样的字条，我便踏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高中都没有读完的我，来到华灯璀璨、车水马龙的大上海，只有一个想法：我要赚钱，我要有自己的家。
上海漂泊五年，从餐厅服务员，到美甲师，再到服装导购员，每一个工作我都做得尽心尽力，因为业绩好，被提升为店长，薪水也翻了几番。当积蓄足够在老家所在的县城买一套房子时，我离开了上海。
现房，装修完毕，家具家电备齐。
又来到这个令我作呕的院子，见到妈妈，她还是老样子，看起来依旧那么卑微、懦弱，她却惊讶于我的变化。我要求她和那个男人离婚，跟我走。我没有和她商量，陪我一同来的几个男同学直接开始收拾妈妈的物件，她看我是铁了心要把她接走，便说，那就离了吧，这十几年过得确实窝囊。
06
继父不同意离婚。
他一再纠缠妈妈，劝她回去，骂我白眼狼，好不容易把我养大，现在却来拆他的家。亲戚邻居都说我做的不对，不应该这么没良心。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只想尽快与这个男人脱离关系。
在去民政局的路上，他从背后捅了我妈妈一刀，因正中心脏，妈妈当场死亡。
警察带走了他。
处理完母亲的后事，我去探监。
“为什么要这样做？”
“死B妮子，你不知道吧？你妈就是个婊子。”
如果没有玻璃相隔，我会在他身上捅一万个窟窿。
对面的男人显然处于精神失常的状态。
“为什么要她的命？”
“你妈就是个婊子。街坊邻居谁不知道，她不是去给人家当保姆，她是去陪人睡觉。给我带绿帽子？MLGB的，她赚的钱就该给我花。十几年的绿帽子我都戴了，你这个死B妮子一回来，就要她跟我离婚！想啥呢？你这个贱货咋不死外边呀！”
07
“对不起。”
“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我对不起你，我们家对不起你，我爸活该被枪毙。”
“他偷看我洗澡，你知道吗？”
“知道。”
“他带女人回家睡觉，你知道吗？”
“知道。”
“他是个暴露狂，你知道吗？”
“知道。我都知道。……我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就是为了躲开他。”
“他说，他说我妈的那些事，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据说请她做保姆的那个男人是为了让她照顾瘫痪的妻子，时间久了，他们俩就好上了。我晚自习放学，有好几次见那个男人送她到路口，她坐在电动车后座，还搂着那人的腰。咱们街坊都知道——”
我摆摆手，不想再听下去。
08
卖掉县城的房子，我又回到了上海。
天下虽大，却没有我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