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两茫茫
萍姑去美国快三十年了,走时她的父母60岁。那时候可以偷渡过去,萍姑的大哥先去美国,挣美元在国内消费,感觉很划算。于是鼓动妹妹也去,于是萍姑和丈夫也一起偷渡到美国。那时候对偷渡人员查得不太紧,只要能干,就能挣到钱。萍姑两口子啥都干过,也挣了不少钱,托在家的弟兄在省城繁华地段买了好几套门面房。
可是不是什么事都能用钱解决的。萍姑去了这么多年,迟迟拿不到绿卡,这就意味着永远不能回国。父母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可是萍姑一去二十多年,父母由花甲步入耄耋,却再也见不到女儿的身影。老太太不止一次喃喃自语:“这么多中国人在国内也没见饿死,美国真有那么好?跑那么远挣钱再多啥用?!”老人眼角泛着泪花,满是落寂与无奈。她多想让女儿回来,叙叙家常,给自己洗洗头,搓搓脚,捶捶肩。她不乐意手里捏着没有温度的钞票!
后来萍姑的父亲脑梗导致偏瘫,老来伴老来伴,家里两个儿子在医院轮流照顾,出院后主要是老太太照顾。都是快八十岁的人了,自己行动身体已经不灵活,照顾一个不能动的病人谈何容易。一个冬天的晚上,老头说不舒服,老太太披衣起身照顾他。可是,老太太毕竟年龄大了,她刚离开被窝,突发疾病,失去知觉。老头子眼睁睁地看着趴在床上不会动的老伴儿干着急,他几乎萎缩的双手不能拉老太婆一把,也不能替他盖盖被子,脑梗导致口齿说话含混不清也不会喊人。可怜的老太太身着单薄的内衣就那样在寒夜里晾着。他们和儿子不住一个屋子,等天亮后,儿子看父母还没动静,推门一看,老太太已经气若游丝。连冻带病,没几天,老太太就撒手人寰。失去老伴儿的老头子既伤心又内疚,他觉得是自己拖累了老太太,她倒下时自己又没本事去救她,她才走得这么快!该死的是自己呀!老头子天天以泪洗面,他虽不会表达,但他心里清清楚楚。由于伤心过度,没多久,老头子也驾鹤西去。萍姑在大洋彼岸,得到噩耗后悲痛欲绝,生我者父母,养我者父母,在老人弥留之际自己却不能见他们二老一面,更不用说床前尽孝,养女何用?!再多的钱能买来亲情吗?呜呜……伴随自己哭声的只有异域瑟瑟的长风和无尽的黑夜……
萍姑的丈夫也感同身受,自己的父母归天之时,自己也是爱莫能助,只有空悲切罢了!作为堂堂五尺男儿,本应该为父母养老送终,结果自己什么也做不成!也许将来自己百年之后也要埋葬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做个孤魂野鬼吧!呜呼!不敢多想,家,一个令游子永远魂牵梦绕的地方。
生死两茫茫,身在异乡的他们,忆往昔,断肝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