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
宋姣醒了。
彻底清醒之前,她能感觉到自己一口接一口地吐酸水,意识虽是模糊的 ,但是嗓子眼却异常灵敏,当分泌物从胃部、从食管上升并往上输送时 ,她便立马捞过床边的垃圾篓,痛痛快快吐上一口。
这就是一个人住的好处,只要是不和别人一个房间,卧室的门一关,自 己想怎么吐怎么吐,没人管得着。
这也是宋姣无论再难,都要咬咬牙单独租一间卧室的原因。
这个城市里,有很多她这样的年轻人,白天出入于机关大院、摩天大楼 ,夜晚和别人共享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甚至一张床。
还好自己还拥有一方独立睡觉的空间,尽管隔壁的胖男人每天晚上鼾声 如雷。
昨天隔壁胖男人大概是出差或者回老家了,但是她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 稳。她先是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得像烙饼一样,心里堵得像一团湿 漉漉的棉花,推不开,扯不断,憋得慌。她本想爬起来喝一口酒,但是 一想到红酒开口太久,又没有放冰箱,怕是已经变质了,就懒得动一动 了。合租房里的冰箱简直是一个小型垃圾场,即使她有时看不下去动手 清理,要不了几天,烂掉的青菜、发霉的大饼、变味的酱菜……就又出 现了。后来她索性再也不用这个公用冰箱了。
她在网上买了土豆洋葱挂面存放在卧室里以备不时之需,至于青菜,现 吃现买。
后来,她就睡着了,因为她还能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感觉无比 逼真。
她梦见村里的水渠。水渠原来真的是一道水渠,一年四季流动着清亮的 水。但是宋姣从来没见过,从她记事起,那水渠就已经成为一个旱渠了 ,年久失修,渠道里早已没有一滴水,当年垒起的高高的渠道,变成了 一道不大不小的屏障,横在村子的最北侧。只是这道小土岗,仍然保留 着“水渠”的名字。
她梦见,就是在水渠,她背着两个可爱的娃娃,从底部往上爬,结果雨 大路滑,她刚爬到顶部,“嗖”地滑下来,她捡起俩娃娃,重新摞在背 上,再爬,又滑落。娃娃是谁的,她不认识,只记得是别人家的,一两 岁的样子,软软萌萌。
这个梦什么意思?我要查一查,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念头。通常做了梦, 宋姣都会网上搜一下“周公解梦”,如果梦的寓意不好,她就不信;反 之,她就相信。反正这一行为就是为自己增加信心的,就那句话“信则 灵。”
她伸出手摸索手机,往搜索引擎里输入“背着孩子爬坡滑下来是什么意 思”,又觉得不够准确,再改为“背着别人的孩子爬坡滑下来什么意思 ”,瞬间满屏的“解梦”答案。有很多条,宋姣走马观花地扫了一眼: “男人梦见……,女人梦见……,怀孕的人梦见……,升学的人梦见… …则考试不过关。”
看到这里,宋姣停住了,似乎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如果自己再这么着下去,一天玩8个小时以上的手机,每天睡到中午, 可不就只有这个结局了么?别人都是把书往十几遍了背,自己一遍还没看呢,不是你考不上是谁?
还有啊,你为什么要给别人说?如果你不说,考不考得上,考不考都是你自己的事。结果你口号喊了三四年了吧,现在连前相亲对象都知道你要考研,倒是行动啊?
宋姣坐起来了。
她开灯,穿衣服,梳头,完成这些动作后,木然坐到了书桌前。
不知道该从哪里看起,她只好先整理一下桌面上乱七八糟的资料。
刚拿开一本书,她就看到两只黑亮的、灵活的蟑螂。
那虫子突然受惊,四窜逃命。
她抓起手边的日历本,对准一只蟑螂,按了下去。
立马这只恶心的虫子就粘在了日历上。
她把脏掉的页数一一扯掉,一直扯到今天,10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