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未静（玫瑰园作业）

 

夜深人未静（玫瑰园作业）

    从懂事起，我就讨厌夜晚，喜欢白天。我害怕夜幕下的一片黑暗，和那夜半三更空无一人的乡间巷道。

    三十年前，父亲正值壮年，可他的身体不是很好。心脏经常乱跳，胃疼，时常伴他左右。胃疼还好一些，吃吃药，饮食上注意点。可是那心跳加速的毛病，发作起来令人担忧。

    每每发作时，都是在夜深人静时。

    记得那时我才十岁左右，姐姐们都外出打工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奶奶，妈妈。冬天的夜晚特别冷。乡村里静悄悄地，只听见北风呼呼的，时而伴随着一阵阵野狗的狂吼声。

    沉浸在梦乡的我，被奶奶推醒了。“干嘛吗？”我揉揉迷糊的眼睛，对奶奶怨了起来。“快点起来，你父亲又犯病了。”奶奶着急的口气，脸上挂满了担优。

      我一听说父亲又犯病了，猛的一惊，再无睡意。连忙套上衣服，穿了双拖鞋，就往父亲房里奔。床头柜上，一盏煤油灯放射出昏暗的光芒，寒风从窗户的破玻璃缝里偷偷的钻了进来，吹得微弱的火舌左右摇摆不定。父亲躺在床上，妈妈坐在床边不时的问父亲：“好点了吗？要不要去请医生？”我一大步走上前去，抓住了父亲的手掌，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跟上次一样？”

    父亲看着我，他用手指指心口，用微弱的声音对我说：“兰子，你听听。”我明白了父亲的用意，低下头，伏在父亲的心口部位。只听见那颗心脏扑通扑通的在乱跳，感觉快要跳出来一样。妈妈说：“兰子，你赶快去叫医生过来看看。”我刚想说外面好黑，我害怕。可是回过头来，看到妈妈脸上的焦虑不安，看看站在房门口徘徊不定，白发苍苍的奶奶，我咽下了害怕，二话不说，冲进了茫茫的夜幕中。

    妈妈嘴里的医生，是我们村里唯一的一个女村医。她在自己家里设了一个小药房，感冒头疼，发热挂水，村里人都到她家去。谁家生小孩也叫她去，我们村就她一个人会接生。父亲每次犯病，都会让我去叫她到家里来。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寒冬腊月，只要去叫她，她从不会拒绝。

      女村医家住在村南河边上，我家住在村北边，白天把整个村子绕过来都不觉得长，可这漆黑漆黑的夜晚，小小的我，孤身一人走在乡村的巷子上，呼呼的寒风从耳边掠过，时不时一两声寒鸦的悲鸣从空旷的夜色里传来。心颤抖，汗毛倒坚。起来的时候慌张了连毛裤都忘记了穿，只套了一件单裤。两条腿在这冰冷的黑夜里冻的直发抖。

    “兰子勇敢，兰子不怕。”自己边跑边给自己打气，想到父亲难受的模样，我的脚步不由的又加快了几分。远处传来咣，咣，二声打锣声，那是有人在打更报时，外面已经半夜二更天了。我拉拉了衣领，缩了缩脖子，迈步急走。

    当我死劲拍打开医生家的门，她一看到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背起药箱，拉着我一只冰凉的小手，带着我，急匆匆的往我家赶去。

    也许是医生到了，也许是心也跳累了，父亲慢慢的缓了过来。

    从那以后，黑夜对我来说，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害怕夜深人静时，老父亲又犯病，闹的夜深人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