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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勇||城市散文前景探析——谷未黄城市新散文鉴赏

2018-10-17  本文已影响382人  84e1de7918e3

  一.“城市散文”的概念“悬搁”

   我与谷未黄相识于荆楚网的东湖社区,时近五年。说是相识,却从未谋面。在我这个不敢论诗的文坛编外人员眼里,以诗扬名的谷未黄,在虚拟网上的大名威于现实。

  一个人的大名,不是依靠坐而论道的求名手段而存在,而是凭借上下求索的求索痕迹而存在。无论是网络还是现实,给我的感觉是,谷未黄的“乡土诗歌”、“行色散文”的余音尚未离去,“新城市散文”的号角又已喧嚣尘上,仅此一点,足以印证谷未黄的魅力。

  标杆“新城市散文”,势必有一定的针对性,它就是“城市散文”。

  中国的“城市散文”,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发动,尽管它最初以散文抒写对象为始点,但随着太深重的大农业国、重农抑商观念的残破,以城市为中心的现代化进程如火如荼,东方城市观和城市哲学的建构欲望迅猛抬头,更重要的是,与中国道学相融的现象学引进,传统经验性、思辨性审美方式遭遇杀戮,饱受“散文八股”侵蚀的中国散文作家蓦然回首,祖辈留给我们的“赋比兴”与日常生活审美化能轻易地嫁接,散文天地似乎广袤起来,“城市散文”便呈现出“冰山一角”之态。

  “城市散文”最初立足的,是类似巴赫金论及的“狂欢化”,城市建设的时代象征,后现代主义喜剧式的甚至荒诞的精神气质,感染四面八方奔涌城市的作家们,语言的离心力、城市欢悦的相互依存性、透视和行为、参与与生活的狂乱、笑的内在性,无不在这种“狂欢化”散文中呈现,城市任我遨游、任我“选择”、城市被动而“我”主动的积极主题铺天盖地。“狂欢”终有度,随着城市现代化的不断深入,大批的农民工涌现,工农文化的碰撞不断演绎,海德格尔揭示的“良知”撞击着作家的心灵,“只能在城市边缘游走(余秋雨《与你同行》)”的弱势群体开始纳入作家的视野,替代“狂欢化”的是人道主义立场的“反城市观”, 对自由更高的品味、更高格调的追求的散文价值观开始回归。然而,时代的精神潮流和趋向,并没有给“铁肩担道义”的作家们太大的面子,文化人骨子里残存的隐喻反叛、鼓动号角的并存性,让“城市散文”几乎面临分崩离析的境地,一面是“城市冷”的挖掘,一面是“个性化”的催生。遗憾的是,无论是作家们的“热”还是“冷”,“城市散文”主题的表达总给读者一种散文的传统做派,给人一种“主题方面的虚伪性(网络文章《城市散文的现状及其走向》)”。

  问题在于,“城市散文”作家们内觉意识里的大主题观念未离,在拓宽主题的前提下,忽略了散文“这一个(黑格尔语)”本身,忘却了散文文本与主题的同步涅槃。紧接着,解构、结构、阐释、接受等西方文学理念的强力介入,自由美学、自我美学、生活美学等“个性化”熏陶,形式上的“散文八股”碎裂,散文文本的重新构建开始福泽此岸。二十一世纪初期的中国“城市散文”开始呈现新的阵容,马叙、张永和、陈村、张抗抗、欧阳杏逢等,为即将没落的“城市散文”注入了新的活力。张抗抗的《城市的标志》开始标示“城市”的整体性,涉足“城市”现象本身,严格地说来,这一时期的“城市散文”的功勋,应该盖过上世纪末,无论是散文主题还是散文文本开始了最大限度的个性化表达,让我们看到了中国“城市散文”的“全球化想象(格非语)”。尽管如此,我们尚无更大的欣喜,“散文”自身的“这一个”的变革尚未完成,散文语素尚未抵达与“城市”匹配相融的目标,在《城市的标志》一文中,依然是传统语素的比喻、排比、对比,语素的穿透性、张力性功能无法触及“城市”的质性,作家们仿佛是站在稻浪尖上看街舞,从城市的表面去享受城市,感知城市,具象的去临摹城市,外在的去欣赏城市。正如陈村在《想象上海》结尾时说:“我想得乏了,原以为自己想象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却搁浅在现实的泥淖里。都是别人说的,都是花边而已。”

  于此可以得出结论:一是当前的“城市散文”无法“去理念化”地“悬搁”中国传统的知性、逻辑思维方式,在直观描述的条件下,传统认知(譬如政治的、道德的、经济的、人文的)理念渗入“散文”自身;二是突兀其来的“个性化”过于泛滥,致使“城市散文”主题沉沦于城市的“这一个”中,无法从城市现象的整体性、系统性把握,致使“城市散文”边缘化;三是“城市散文”的散文“这一个”即形式的变革构建乏力,中国式的“文如其文”、“文以载道”枷锁沉重,传统意象根深蒂固,散文语素的变革滞阻。

  面对这一结论的话题似乎过于沉重,但自《城市的标识》之后再无新的城市“标识”已是事实。相反,更多的是无法抵达之后的毁灭。安妮宝贝新近创作了《清醒纪》,以城市为核心,展示了一个时空错落、纷杂缤纷的世界,对时间与人、孤独与爱、隐秘与盛大等生命主题进行了深入和尖锐的探讨,但呈现给读者的,依旧是关于情感、时间、灵魂和宿命的片断,依旧是惯用的细致到繁琐,精致到深情的文字。她将小说和散文糅合在一起,开始触及散文“这一个”的根基,但仍未解决上述结论中的第三个问题,“临摹”、“回忆”、“经验”理念充斥文本,更重要的是,过于自省的笔触不仅让她自己陷入“无”,也让读者身陷“城市也是无”的虚幻。正如她自己所说:“若对自己有太多自省,触摸到的生命之深渊,便更暗更长。”事实上,延续的,还有更直接的沉沦。最近网络中看到一部心情散文,名叫《湮没的城市》,它比《清醒纪》更加冷暗,周围世界里,白天“闷”,夜里“浮”,“记忆中古老的城墙,在一片废墟中倒塌,荒芜……我们每天衣着光鲜,我们的语言华丽美妙,香甜诱人,是伊甸园中红色的果实,却越来越不真实,我们在行走的途中丢失了自己。整个城市都在说谎,人们倍感幸福,沦陷,沉沦。谁先相信,谁就是笨蛋(《心情:浮》)”“我对那个城市已经失望(心情:闷)”

  也许,失望的不仅仅是城市,而是中国城市现代化根基的城市文化、城市哲学,当然还有已经陷入困境的“城市散文”。

图片来自网络

  二.“新城市散文”的表层清理

  上述“城市散文”的概念“悬搁”,旨在对谷未黄提出的“新城市散文”“这一个”语境中的相关语素的意向相关项进行适当的清除,以便能够从谷未黄散文文本中更快捷地探求“新城市散文”中的城市“这一个”和散文“这一个”的意向路径,力求对“新城市散文”这一概念的意向相关项尝试直观地忠实地描述。

  由此,有必要对“新城市散文”“这一个”的语境进一步地澄清,“新城市散文”,形式上由“新”、“城市”、“散文”语素组成,它可以建构出“新城市”、“新散文”、“城市散文”、“新城市散文”等特定语境,之前,对“城市散文”进行了概念性的“悬搁”,还有必要对“新城市”、“新散文”实行再次解剖。

  “新城市”标示时空性,时间上展示出新旧城市的比较性研究,彰显出现代化城市建设的内涵,空间上对立旧城市、新乡村“视域(胡塞尔语)”,将“新城市”置入“新城市散文”里,意指着散文的主题性,势必融入前述“城市散文”的形式对象,不必再述;有关“新城市”的内涵对象,也将成为一个必须探究的路径,它正是前述“城市散文”结论中需要解决的第二个问题,在此先将它再次“悬搁”。

  关于“新散文”,当前仍是一个颇具争议的话题,其实质是一场散文内部的文体形式革命,尚未完全涉及散文的立义内容。学界认为,中国式的“新散文”,启蒙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变革最早是从句子开始(书评家黄集伟语)”,其主力干将都是上世纪60年代出生的新锐作家,包括祝勇、周晓枫、张锐锋、宁肯等。然而,“新散文”自启蒙以来,除祝勇为散文集《一个人的排行榜》撰写的长篇序言《散文:无法回避的文体革命》可看作对“新散文”运动惟一的一次理论总结之外,仍无系统性的明确性的理论建树。但是,“新散文”给网络文学赋予了实践使命,2001年5月,马明博等人创建了“新散文网站”, 2003年8月,马明博主编《新散文15家》;2005年1月,马明博编选《新散文百人百篇》; 2006年12月,马明博、刘会军主编《散文的可能性——关于散文写作的10个提问及其回答》;目前,“新散文网站”拥有1200多名会员。“新散文网站”提倡围绕“有情,有思,有趣”进行“无界限写作”,让散文回归生活,“探索散文写作的多重可能性(新散文网站首页语)”。不过,无论是“文本革命”还是“无界限写作”,“新散文”发展到今天,有一点开始达成共识,那就是“风格充满锐气和朝气,题材以小见大,真正体现生命的质感(凤群语)”。至此,有关上述“城市散文”结论的第一个、第三个问题,有了一个观念支撑,但如何实践,仍有待更明确的阐释。

  如此说来,要抵达“新城市散文”目标,至少要解决以下三个相关项:一是“新城市”的范围及内涵;二是“新散文”的文体形式;三是“新散文”的立义内容。那么,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是否能解决这三个问题呢?

  有必要对谷未黄“新城市散文”的启蒙路径,进行表层梳理。事实上,至少在谷未黄提出“新城市散文”之前,学界还没有意向性的指定,也无明确性的行为实践。

  1999年,上海《新城市》诗刊问世,以“探索城市意象、探索生命终极意义”为宗旨,试图拯救诗歌的没落,然而,十年过去,终未刮出“非非主义”式的旋风。2002年,加盟《新城市》诗刊的湖南唐兴玲推出系列“新城市散文”,但其散文过于女性化、诗性化,且无概念基础支撑,最终划归“散文诗”之列,一年后,“新城市散文”再也无人问津。

  2009年8月,谷未黄在全国网络文学社区打出“新城市散文”旗号,在网络文学中有了一丝影响。不过,在我看来,有所影响的核心不是“新城市散文”自身,而是谷未黄散文语素的直觉化和反传统化、散文主题的日常生活审美化、散文文本叙事化、散文语言形式解构的多元化和无中心化。

  在这里,姑且将“新城市散文”划属谷未黄标杆。其理由是:唐兴玲的“新城市散文”只是名称上的存在,可以界定为“新城市的散文”,立足“新城市”,其散文的文体形式及立义内容,仍属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发动的“城市散文”,更重要的是她仍延续着传统散文或者说散文诗的文本建构。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大抵不同,立足“散文”,一是散文的语素、主题及文本建构形式开始有所突破,试图解决“城市散文”的散文“这一个”的残缺形式;二是城市主题开始触及整体现象性、系统性,颠覆了“城市散文”的城市“这一个”的“视域”;三是他给予了“新城市散文”而不是“新城市的散文”意向性的指定,他在《移动的天空有云飘下》里写道:“作为一个新城市人,我记录的不是高楼大厦,不是钢铁桥梁,我记录的是一个新城市人生存的姿态和思想。”填充了唐兴玲“新城市散文”的散文“这一个”的立义内容。不过,在一个概念主宰文学流派的王国里,一个自创标榜,一次现象性地直观性地描述,“一个新城市人生存的姿态和思想”的主观意愿,大抵是难服学界,尽管谷未黄的部分“新城市散文”的气韵开始意指“这一个”。

  自从谷未黄推出系列“新城市散文”以来,已经拥有了许多源自现实文坛、网络文坛的评论,譬如:何蔚用“白手套”对其进行了形象性的展开描述;元辰揭示了“城市病”的心灵;杜鸿从文本中发掘了“行色逻辑”;蔡先进从语言、情怀及入世关照角度概括出了“审美情趣”……不容置疑,这些文坛中硕果累累的高手颇具“定位仪”功能的准确定位,激活了我这个文坛编外人员的直觉,惶诚惶恐地对“新城市散文”进行一番现象性地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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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新城市散文”的意向描述

  如果说,对“城市散文”进行概念上的“悬搁”,是为了接近“新城市散文”的意向相关项,那么,对“新城市散文”的表层清理,则是为了将“新城市散文”的意向相关项纳入“新城市散文”前景探析的“视域”。在这里,解构主义理论提供了一个基本方法,即“文章本体”,通过对谷未黄文学文本的讨论,实现“新城市散文”的意向性描述。当然,这需要围绕“新城市散文”表层清理后的三个相关项来阐释。

  1、“新城市”的范围及内涵

  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的主题性已经完完全全地把“某一个”城市“悬搁”起来了,立足城市中心,通过城市生活世界的日常生活物的广泛化,充分利用“移情”手段,抵达物我相融,揭示了城市物象域意义。从这个层面讲,是张杭杭《城市的标识》的“城市标识”的延续,文本中的城市物象域,已经具备了城市日常生活现象的系统性、整体性。

  譬如:城市宠物狗,中国的城市化进程经历了“狂欢化”、“良知”发现、冷暗反思之后,城市人蓦然发现,在城市物象和意象中,除了单个的“我”或“我思”,除了单个的“他”或“他思”——弱势群体的同情和良知发现,除了机械化、数学化的冰冷图像和仪器,还有与“我”、“他”同样的生命气息,城市宠物狗与“我”、“他”一样,感受着城市的冷暖。在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中,有关城市宠物狗的文学文本有11篇,他笔下的城市宠物狗,已经类比化成“我”、“他”一样的人,狗也“单身”,狗也有个“家”,狗也分派“红包”,狗也有“亲事”,有“狗场”,有“狗缘”,总之,有关人的日常生活现象,意指在城市宠物狗的身上,这不是单纯的拟人化,而是对与人相关的狗生活世界现象的展开揭示,扩充了以往“城市散文”的物象外延。更重要的是,谷未黄抒写的对象,不是“某一城市”的狗,也不是以“某一狗”为中心,而是11个“个性化狗”组成“标识”共现的整体意义的城市物象域。与此同时,除城市宠物狗以外,还有花、鸟、时间、心灵等,城市物象不再边缘化。

  谷未黄笔下的城市物象择选,是有目的的,狗、花、鸟等城市物象的生命体,不仅仅有着与城市人一样的活动外延性,还有自然自由的嫁接性,这种嫁接就是为了实现城市心灵解放的“原生态”追逐,在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中,这种追逐状态的描述和展开,占有相当的比重,也就是他所说的“行色散文”,譬如:《外婆的柴埠溪》、《蝴蝶是自由的》、《隐居在兰草谷的石头》、《在清江想买一钱月光》、《隐居的芦苇》、《晚妆的湖》、《花仙沟的隐私》等篇。谷未黄的“行色散文”有别于“原生态散文”,旨在通过“原生态”的日常生活化,用城市人的直觉感知乡村,拓宽了城市意象,“新城市”已不再是传统的单个“围城”。

  如果说,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单纯是城市物象、城市意象的范围性拓展,是不足以抵达“城市散文”的反叛目标而大胆标示“新城市”的。关于这个问题,必须依据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的系列性、整体性来阐述。依然以城市宠物狗为例:狗的求爱是温馨的,“‘帅哥’还没有‘初夜’的经验,绅士地向那个MM求爱,匍匐在草地上像蛇一样游动,吻它的左腿,吻它的右腿……”。狗是精明的,“狮狮精明得很,不等妈咪说完就冲着人家作揖,履行代表的职责,一圈下来,狮狮的口袋塞满了红包。”狗也是有自尊心的,“晴儿选择了卧路自杀”;城市人与狗是和谐的,“帅哥感染了狗瘟,老婆天天守着狗输液,没钱了,找她妹妹借,最后两天,找医生商量,发了工资来结账”。狗也遭遇人的对抗的,“早晚散步是拉皮的减肥运动,谁知突然窜来一辆小车把拉皮卷进车底,拉皮翻了几个滚竟然毫发无损”。

  诸如此类,谷未黄笔下的城市物象和意象的内涵颇为丰满,立足“现象性体验”,忠实直观地描述了城市生活世界现象(在一定程度上抛弃了传统意象流),城市物象域的广泛运用,充实了城市生活现象的“代现性内容(胡塞尔语)”,让散文开始回归生活,遮蔽了传统“城市散文”的“主题方面的虚伪性”。

  2、“新散文”的文体形式

  无论是当下“城市散文”有关散文的“这一个”的挣扎,还是“新散文”文体形式的力图创新,重点仍在解决散文主题、散文文本和散文语言的形式解构。特别是“新散文”“从句子开始”的变革,促进了当下散文文本叙事化、散文语言形式解构的多元化和无中心化,“新散文”提出的“有情,有思,有趣”、“让散文回归生活”,推进了散文主题的日常生活审美化。但是,他们变革句子的时候,尚未动摇句子的根基即传统意象语素(临摹、回忆、经验语素),或者说还未抵达让传统意象主宰的语素彻底解构的境界即支离破碎,未将当下语素中的传统意象彻底的“去理念化”地“悬搁”,直觉地忠实地描述当下存在的意象即先验现象语素。

  在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系列中,欣喜地看到,他在接受“新散文”有关散文文本叙事化、散文语言形式解构的多元化和无中心化时,开始尝试采用先验现象语素手法瓦解传统意象语素,即散文语素直觉化、语义偏离、变体等反传统手法。有关谷未黄“新城市散文”的现有评论中,能够捕捉到它的信息,无论是“乖张滑稽的语言外表”,还是“行争逻辑思维”,读者感受到的是语素的反传统化,这种反传统是建立在拒绝临摹、回忆及经验性语素基础上的立足文本内的在场想象,文本中大量反传统语素的运用,让读者时时意想不到。

  譬如:《湖在山里坐怀不乱》,却与夕阳勾肩搭背,致使“夕阳堕胎”;《切割夜色》的我只是一件“可以移动的商品”;《下葬种子》时,“我的肛门坏了,就像年久失修的后门,甚至有些荒芜”;《到花瓣上去》“瞧这麦子都干成啥样子,瘦得短裤头都落地上了”;《哪里是故乡》“故乡不可能是一座楼盘”;《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没有二胡高的倍儿”;《狗场现形记》有一位“常把黑板说成白板的老师”;《拉皮有个家》中的奶奶担心狗“会吃出脂肪肝来”;《我的荷塘月色》里,水在家中顶楼上养荷花的瓷缸里面荡漾,“居家人喂养的月亮有时候瘦了有时候胖了”;《在清江想买一钱月光》中摇动自己的船时,蓝田玉“就会尖叫,像一只母报警器”;《拍牛》中的我欲跳入水田把牛耕田时,“我像山鸡拔毛,脱掉了身上所有的饰物”……诸如此类,不一而论。也许,在这里单个的列举,会感觉不可理喻,但若将这些列举分散转入各自的文本中,结合文本现场语境还原性地想象,完全能够将这些意象摄入你眼中浮影。谷未黄正是采用忠实地描述直觉的想象,择选先验现象语素,不加工,不雕饰,试图抵达散文情趣的终极目的。也可以把它称作黑色幽默,但绝不是临摹、回忆、经验语素。

  至于谷未黄“新城市散文”涉及的散文文本叙事化、散文语言形式解构的多元化和无中心化,现有的评论已经论述,如:何蔚的“情智小品”、杜鸿的“散文标题艺术”等。

  3、“新散文”的立义内容

  “新散文”发展到今天,在学界产生一定影响,争议也颇多。争议的焦点就是散文本质的创作方 向。“新散文”之前,曾有许多尝试,如“文化散文”、“哲理散文”、“乡村散文”、“小资散文”、“小女人散文”等,都有一种过眼云烟的感觉,核心在于各类流派只是侧重术业有专攻的一面,无法全面地考察复杂的生活世界现象。“新散文”作家们在“大散文”观点基础上,似乎看到了一丝逃离或逃避的希望,他们绕开争论不休的本质问题,从文体形式入手,力图抵达新的彼岸,选择并无不对,但在评论家眼里,似乎少了一些根基。“新散文”在文体形式变革上取得一些成就后,隐约觉察到散文的本质问题,祝勇在《散文:无法回避的文体革命》里说:“专注内心比轻视别人更能显示一个创造者的自信”。但如何“专注内心”,祝勇没有系统地阐释,颇有影响的“新散文”作家也没梳理,这种“无中心”自然让评论家恼火,而在“无中心”建构的“新散文”也不可能服评论家的气,一场“新散文”大争议在所难免,2006年5月,祝勇写了一篇《为“新散文”背上的三宗罪辩护》,他说:“散文作为公共生活代言人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散文寻求的是心有灵犀的共鸣而不是放之四海的普适性。”他传递出两个信号:一是散文本质的“公共生活代言”的社会功能已经丧失;二是“新散文”的散文本质应是力求“心有灵犀的共鸣”。这个“共鸣”又是什么?五邑大学中文系的凤群进一步阐释:“透露新鲜的生命质感”。“生命的质感”从何而来,自然是从生存的生活世界现象中来,这与谷未黄“新城市散文”的“生存的姿态和思想”一脉相承。

  问题是,能否从谷未黄“新城市散文”文本中发掘出“生存的姿态和思想”?元辰说他带着“城市病”上路;蔡先进说他是“积极入世的人文关照”,天河说他是“城市流浪者的代言人”,如云如烟说他“在自然界中行色愉悦陶醉,又在现状的反思中孤独感伤”……严格地说,这些评论已经深刻地触及到散文文本的灵魂,在此不再多言。

  谷未黄提出“生命的姿态和思想”这个命题的本身,是对生活世界现象的一种择选,也包含一种放弃,在择选与放弃之间,必然有一个有关形式和范围的标准,这个标准就是在“‘新城市’的范围与内涵”中已有描述的城市物象域和意象域,即对“上手”的“日常生活平均状态(海德格尔语)”的展开和揭示,揭示的生活世界现象的本质有欢悦、有感伤、有忧患、有良知、有冲突、有和谐、有功利、有冒险、有撤退、有诱惑……这个标准是多元化,是“纯粹意向性构成(英伽登语)”,这个标准看不到传统归纳、推理、逻辑循环得出的“公共生活代言”的社会功能,这种“无中心”正是当下一个城市人特有的生存姿态和思想,一种无序中透出的有关生命体验的质感,一种时空共存的永恒,当然这份质感是否真正揭示出高于“日常生活平均状态”的超越美,则取决于他择选与放弃的“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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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谷未黄“新城市散文”面临解决的问题

  上述分析得知,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在“新城市的范围及内涵”上超越了面临困境的“城市散文”,在“新散文”的文体形式变革上尝试动摇散文语素的根基,在“新散文”的立义内容上有了存在当下的“视域”。

  但是,在谷未黄罗列的“新城市散文”文本中,也看到了“悬搁”临摹、回忆、经验理念不彻底的一面,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新城市”的范围及内涵上,犯有自慰式的心灵抚慰病、小资或小女人式的“软骨病”,这种病不是单纯的“城市病”,虽然谷未黄宣称要展示“一个城市人的生存姿态和思想”,但其择选的城市物象域和意象域,大都为传统物象域或意象域。譬如十多条狗的生存、几只鸟的飞扑、几只蚂蚁的美腿、几朵花的怜惜、几处山水的流连……这些与谷未黄当下新闻人生存的状态或“上手”的“视域”并不完全匹配,展示给读者的,仿佛是学界批评“新散文”所说的逃离或逃避,“视域”的不足,让读者感受到择选的生活世界现象仅仅是用于抚慰自己的心灵,致使散文的立义内容单纯地为“心有灵犀的共鸣”而“共鸣”,“上手”的新闻现象隐蔽缺位与其散文语素的大胆反叛形成鲜明的对比,不得不让读者用他《哪里是故乡》语调疑问:哪里有一个新闻男人的“骨”?提出这个问题,不是让他回归到“公共生活代言”状态,而是希望他关注生活世界现象的整体性、系统性;不是让他担任传统的社会功能,而是希望他忠实地揭示已经“上手”的状态。

  2、“新散文”文体形式上,作为散文语素变革的尝试,难免存在有意而为之的刻意性,散文语素在场而生,“屁股”、“屁”、“乳房”等语素在多篇文章中重复使用,难免给读者留下杜鸿所说的“行色逻辑思维”印象。当然,散文语素的变革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但若充分发挥独特的当下在场直觉想象并匹配拓宽的“上手”“视域”,也许谷未黄刚刚发动的“新城市散文”能够立有一席之地。与此同时,为副刊为文的篇幅,虽然可以解决日常生活现象直观描述必须的“留白”,但也存在杜鸿所说的“没能做到全面、系统和典型”。

  3、谷未黄为印证“新城市散文”而择选的文章缺乏系统性的分析定位,有些躺睡在临摹、回忆、经验温床里的理念与直观描述的在场想象不符的文章纳入,有急促用量印证“新城市散文”的感觉,譬如:《把玫瑰给你把刺留下》的非现象性煽情、《山不在高》的回忆辩白等;不仅如此,还有许多文章中存有“我父亲”、“我爷爷”、“他父亲”、“他爷爷”等经验观念、道听途说置入,反背了直观描述的整体性,虽然文章也需要“时间流”的展示,但谷未黄文中的这种展示缺乏一定的描述忠实性。

  综上所述,在中国散文系统缺位的当下,谷未黄展示的“新城市散文”有其存在的基础,但所展示的文本给我的直觉:是他“乡土诗歌”、“行色散文”的延续、再造,是传统“内在逻辑美学”和当下“先验现象美学”特别是“日常生活审美化”的嫁接尝试,是散文主题拓宽与文本形式变革建构的融合,以圆他“人诗意地栖居(海德格尔在《……人诗意地栖居……》一文中引用荷尔德林的诗句)”的美梦,当然,要想这个美梦变成现实,谷未黄及他的“新城市散文”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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