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读《东京塔》8——再见，徐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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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住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徐诗南的博美犬吗？目光搜寻徐诗南本人，在离博美犬5米处的石凳座上，徐诗南的目光正注视着她的博美犬。
脚步不自觉慢慢向她靠近。
远处的博美君突然目光所及吴橙言方向，一声轻吠，这自然引起主人徐诗南的注意，徐侧目一顾，吴橙言成为明晃晃的焦点。
徐诗南起身向她打招呼，博美犬热情地奔向她，吴橙言脸上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
午后的太阳光很强烈，燥热的空气随时可以把人逼到遮阳角落，吴橙言和徐诗南就在选了一棵拥有大树冠的树底下就地坐下了，博美犬围着二人嗅嗅转转个不停，一会儿便自顾跑到一边去玩了，时不时还往主人这边望一望，以确定主人没有丢下自己跑别处去玩。
“这么热的天，大中午的你还出来骑车？是专门选这时段锻炼吗？”徐诗南纳闷不解。
吴橙言看看她，又指了指她的狗，开口道：“你不也一样，这么热的天，大中午的，出来遛狗，小心害它中暑。”
“我傍晚不想出来，便选择忍受一下中午的太阳了。说起来，我在国内遛它一次便少一次，原本打算带它一起去的，可是过程颇为麻烦，我父母没那耐心，最终决定把它送给我叔叔家，我弟弟很喜欢它，他们相处的很好，我很放心。”
“嗯，这样挺好，比送给陌生人或是宠物店之类的好多了。我们也一样，见一次少一次，而且，更苦逼的是，我手机被我妈没收了，要到高考结束后给我，不然偶尔还可以网络联系一下。”吴橙言一脸苦笑。
“什么？你妈妈没收了你的手机？”徐诗南难以置信，“我一直以为这是老师才会做的事情，虽然家长没收孩子的东西也很正常，但我觉的你妈妈不应该是那样的人啊？”
“切，你又没和她打过交道，别下什么判断。她这次这么做，一来是想行使一下家长的权利，二来是想告诉我，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依附于她的，所以，对于手机这种东西的主宰权她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收回去的。”
一时间，徐诗南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转头看向狗狗的方向，见狗狗离自己的距离有点远了，便喊它回来：“毛毛，别跑那么远，回来。”毛毛听见主人的呼唤，当下乖乖跑了回来，在徐诗南脚边坐了下来。徐诗南伸手来回摸着毛毛的背部，似乎在帮它顺毛。
橙言在一边看着也不做声，只伸手抚摸着毛毛的头和下巴，逗趣着。
过了一会儿，徐诗南抬眼看着橙言，试着提了个建议：“橙言，你可以暑假去打工，一个暑假下来，完全可以买个不错的手机，就算不买手机，手里有点自己赚的零花钱也是很开心的事情，突然想买什么就买，可以不必有什么顾虑的那种，多好啊。”
吴橙言一听这话，眼前一亮：“对啊，我完全可以去兼职额，这样一来，也不用每天待在家里，不错不错。哎，你有经验吗？”
“嗯，我高一高二都去打工了，而且在初中里，我参加了不少社会实践，做志愿者那种，可有意思了。”徐诗南说起这些一脸兴奋。
“哇，你经历丰富啊，佩服佩服。”
“我也是受我妈的影响，我妈的店不是在社区里嘛，经常和社区里的人打交道，慢慢地便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连带我一起，我现在和妈妈辈的人打交道可有一套了呢，呵呵呵呵……”
吴橙言看着对方略汗涔涔的脸庞，听着那爽朗的笑声，心里的阴云消散了不少，对徐诗南本人的那些阴郁的节点似乎也解开了，回到了她们当初的关系。“听说你这种经历在西方国家很受欢迎的。”
湿热的五月的某个午后，这对超越一般友谊的同学进行了或许是此生最后一次的独聚闲聊，吴橙言因着徐诗南的建议，决定暑期兼职。
母女间的冷战一直持续到了月底，也就是离高考不过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冷战期间，两人之间的日常对话每天不过三句，每句词汇量能少则少。这对吴橙言来说没什么影响，反正自己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连开口说话都觉得累，也就更没有力气去和母亲力争什么。
但对钱音来说，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首先，女儿的同性恋事实她一直无法接受，再者，这段时间她实在无法在别的事情上去干扰橙言的功课，于是便只能自己一个人生气、郁闷，尽力自我调节，在单位偶尔流露出的负面情绪被萧潇捕捉到，她也极力避开，说些无关痛痒的烦恼，了解内幕的萧潇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宽慰她不至于在橙言高考期间两人闹不痛快。
许是旁人的话起了点宽心的作用，或者本就是母亲的天性，直到高考日期倒计时进了两只手以内，钱音决定主动打破僵局。
破冰计划便打算从菜单入手。每天的晚餐是吴橙言爱吃的菜肴：青菜炒香菇、豆腐肉丝、水炖蛋、油焖茄子、西芹虾仁、红烧小排、葱油鱼、鱼头汤这类菜，有荤有素，来回搭配。
虽然吴橙言对这样的改变有所别扭，但美食当前，到底还是吃的有滋有味，多少都会再添饭，她心里当然明白，这是母亲的心意，哪怕她只是为了自己一周后的高考而做的后勤工作，吴橙言心里依然不胜感激。所以饭后积极地帮助母亲收拾碗筷，一次两次的两人便有了话头，当然，还是钱音先开的口。
“橙言啊，你的这次人生大考自己心里要有点数，应试教育体制免不了跨这道坎，别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反正眼目前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况且有些话我以前不说，现在就更不会说，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吧？”收拾完厨房后，钱音给女儿热了杯牛奶送进房去，轻声细语地说了这番话，听着是嘱咐的话语，但语气颇显悔意。
吴橙言闷着头，握着笔在英文课本上写写画画的，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嗯。”
见此情景，钱音便不打算再多作停留，走到门口时，背后传来了吴橙言的一句完整的长句：“妈，学习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我想你也是有数的，所以别做太高的期望，无论什么结果，都请平静地接受吧。另外，有件事先跟您通个气，我打算暑假去打工，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这是你的决定吧？”
“嗯，是的。”
“好的，我知道了，说到底，有些事情是该自己做决定了，虽然我希望你可以事先和我商量一下，早点休息吧。”房门把最后的话音阻隔在了门外。
除此之外，吴橙言其实还想给母亲一句感谢的话语，关于这两天美味的晚餐。
终于要走进考场了，吴橙言心里的紧张感反而逐渐平静。钱音今天早上一脸微笑地问她想吃什么早餐，面对母亲的这般殷切，吴橙言的心理压力直往上蹿，弱弱地说了句：“加个荷包蛋吧，其他和平时一样就行。”
“好的。”钱音极具慈母范儿地应声。
吃早餐时，看见客厅茶几上母亲的手机，吴橙言记起了萧潇发的那条关于高考结束后见面的信息，心里恨不得赶快结束考试，这吃早餐的速度也不由得加快了。一旁的慈母见状立马阻止道：“哎，你急什么呀，时间早着呢，慢点吃。”
“本来妈妈想请假陪考的，和那些个家长一样，在考场外面等着你出考场，可是转念一想吧，又怕给你增加压力，你不是说过吗，让我别寄予厚望，所以就干脆给你做些好吃的，你就权当妈妈这儿是加油站吧。”钱音这些话表达的极为温和，像是自言自语。
吴橙言面上平静地以微笑回应母亲，心里却澎湃不已，很想说点什么，但就是难以开口。
钱音因为上班便要先出门一步，在玄关处边换鞋边忍不住叮嘱橙言要调整好考试心态云云。
吴橙言忍不住打断了她：“妈，这几天你的菜烧的不错，我吃的挺香，但你今天的荷包蛋有失水准了啊，盐撒的不均匀，你煎个蛋都心不在焉的，还让我怎么考试？”
钱音听闻此话，望着她女儿，不禁畅然一笑，而后便以背影告别了吴橙言。
吴橙言的考场在自己的学校，具体考试教室被安排在了楼下徐诗南的教室，颇具鬼使神差的命运。
对于语文科目，吴橙言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除了在刚下笔时，名字写的不那么正，这是正常的紧张，吴橙言这样想着，也并未在意，让她在意的是这间教室，因为要用作考场，所以教室里所有的装饰基本都清理掉了，不留一张带字的纸片，这教室也似乎真的没有了往日的一丝气息，反正吴橙言是怎么也记不得有关这教室里的某一处原本的样子了。
考试结束了，散场出来，随着人流涌到了通往校门的大道上，道路两边的草地上，矮树下，都有聚在一起的人，看样子多是彼此间在对答案，校门外，几乎挤满了翘首以盼的家长们，表情似乎都是一致的：焦急。钱音当然不在其列。吴橙言突然觉得很烦躁，这学校里实在是不安静，这天气也是够闷热的了，干脆痛快下场雨得了！
走出校门，准备穿过马路去车站，不巧要等个红灯，中午的太阳让人不禁皱眉，幸得耳边清净，至少没有了平日来来往往的汽车和小贩的嘈杂声。
“南南，诗南，这儿呢。”一位大妈的声音从右后方遁入吴橙言的耳朵，她迅速侧头一看，一位穿淡绿色连衣裙的阿姨在急急地招手，顺着方向转过去，徐诗南熟悉的身影出现了。这种情况下吴橙言是不会主动向认识的人打招呼的，况且，人家徐诗南也是脚步匆匆，无暇左右，直奔母亲身边。
绿灯亮了，身边的人移动了。穿过马路后，橙言忍不住一步三回头，直至对方消失于视线外，要知道现在的每一次见面或者擦身而过都可能会成为告别，能珍惜则珍惜吧。
某研究所内，钱音靠在躺椅上午休，一条民族风的薄毯盖在身上，眼睛闭着，手上拿着手机。一分钟内她看了墙上的钟三次，事实上，她已经往家里打了两次电话了，这时候，钱音居然有点后悔没收了吴橙言的手机。
“师姐，你真不回去看看橙言吗？”萧潇进来了，疑惑钱音今天在单位里坐得住。
“看什么呀，考不考得出和我去不去陪她没有直接关系，况且中午她还不定回家呢，都这个点了，往家里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话说吃了饭就不见你人了，干嘛去了呀”钱音语气里的担忧多过于不屑，便想转移一下话头。
“哦，去看了一下培养皿，做了个记录。难怪师姐你睡觉还拿着手机，那怎么不打她手机呀，她不是有手机的吗？”萧潇借势坏坏地试探钱音。
“哎，哎呀，和她闹脾气了，一气之下收了她的手机，好让她知道妈妈的权威，真的是，呵呵呵呵……”最后的干笑声连钱音自己都觉得尴尬，随后又补了一句：“说什么暑假要去打工，我看是有独立意识了，本来这是好事，但总觉得起因就是因为收了她的手机而出现的反抗，心里不舒服啊。”
萧潇故作惊讶：“还有这事啊，那这脾气闹得可不小，现在是孩子叛逆的关键期，师姐你可得把握分寸了。”
“哼哼，叛逆，她倒是从不怎么叛逆，她要单单是叛逆我倒还有办法对付呢。哎，真气煞人。”钱音一想到那相框画就很烦躁，想生气却又找不到发力点。
“我看橙言这孩子心思挺细腻的，对待心思细的人想要以暴制暴就无从谈起，还得以润物细无声之法慢慢引导才行，师姐，你时间紧任务重啊。”
“调侃你师姐啊，不过你说的在理，当妈不容易啊。”
“那伟大的母亲，您继续休息，我去亲近亲近大自然，遮凉棚那边的夏花又开花了不少。”
“好。”钱音把玩着手机，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
事实上，吴橙言中午的确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内度过，复习也好，看小说也罢，那里极其放松。高考这几天的午休都打算这么过了。
一年一度的国考终于落下帷幕，五天后举行了毕业典礼。那天吴橙言并没有看到徐诗南，她心里有预感，徐诗南许是连毕业典礼都不来参加了，高考完后就直接出国了，不过这终归是猜测，如果手机没有被没收，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苦恼。
为了得到一个比较确切的答案，她去了徐诗南的班级打听，果不其然，徐诗南并有没来学校，应该已经出国了，据班长说，早几天徐的家长就已经把毕业证书什么的拿回去了。听到这样的说法，吴橙言平静地点点头，原本心里的一丝丝小别扭似乎消失不见了。
再见，高中！再见，徐诗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