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黎榟卫》连载之七十三

黎榟卫

吴语著

上集华蓥山往事

    第七十三章

美人无辜遭劫难

好汉惩恶挥重拳

        胡老爷从鼻子里发出哼哼声，一脚踢翻聂麻雀，聂麻雀猝不及防，如同一个篮球在雪地上翻滚。

      我看到的聂麻雀不再是一条汉子，而是一条落魄的流浪狗，他爬起来再次跪在胡老爷脚边，呜呜嘤嘤地哭泣着哀求着。

        这太不公平了，胡老爷凭什么侮辱人？我气我恨，我真想夺过枪来，给作恶者一梭子弹。我爹一把拽住我，小声说：“白娃不要乱动。”

        我看到五叔咬紧牙齿，手伸怀里挠痒痒，实则掏枪，但他眼睛一直在私下扫视。

        当胡老爷再朝聂麻雀扬起腿脚时，聂麻雀在雪地里抱根粗粗的棒子，突然嚯地蹦起来，喝道：“士可杀不可辱！我委曲求全为的是，希望你能放过小白娥！”

        那胡老爷愣住了，伸出的腿高高抬起，如雕塑般久久没落下。他身后的一群男子，齐刷刷地拔出了乌亮的短枪，黑幽幽的枪口，齐刷刷地对着聂麻雀，喝道：“放下棒子。”

      黄老板突然板着脸，冲聂麻雀和小白娥吼道：“老子可是花大价钱开的煤炭厂，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们懂不懂规矩？”

      胡老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强压心中怒火：“黄老板，是我们不懂事，还望高抬贵手，见谅！”

      黄老板冲聂麻雀和小白娥喝道：“天气这么冷，回棚子里解决问题！”

      几个背枪的黑衣男子看看胡老爷，胡老爷点点头，就押着小白娥跟着聂麻雀走进黄老板的窝棚，工人们忙从棒子床下拖出几根木棒做的板凳，招呼胡老爷的人围坐万年火炉旁。黄老板拿根青杠树棒儿桶桶被碎煤掩盖的炉火，拨开的火堆轰然腾起冲天炉灰，火苗儿呼呼地窜起来，照亮一张张表情各异的红彤彤脸庞。

      黄老板拿出一包大前门来，一人散一根卷烟，轻言细语道：“胡老爷，小白娥不想回去了，你看这强扭的瓜……”

      胡老爷狠吸一口烟卷，火光照着他霸气的胖脸，嘴角上挂一抹嘲弄。他看看瑟瑟发抖的聂麻雀，又看看满脸惊惧的小白娥，昏花的老眼里，射出一道凶恶的光芒，呵呵地冷笑道：“我不会把他们怎样，只是想带回去让他们团圆。”

        小白娥把头摇得像泼浪鼓，无助的泪眼投向黄老板，哽咽着说：“黄老板啊，救救我吧，我不敢回去，我怕他们打击报复我，迫害我！”

        黄老板扫视着窝棚里所有人等，捅火的棒子在地上比划着，突然问道：“小白娥，你为何要跟聂麻雀私奔，你可知道，这既不道德，也很损胡老爷的颜面？”

        胡老爷熟悉黄老板，别看他一副书生模样，却是重庆著名袍哥何阎王的拜把兄弟，他性格豪爽耿直，为人仗义，说一不二，也爱管闲事。

        炉火亮堂温暖，烤得胡老爷如灯泡的光头直冒热汗，就脱了貂皮大衣，以勿容商量的口气说：“我是明媒正娶，是用八抬大轿把你轰轰烈烈地抬着进门的，你们这样做，就是让我把老脸搁裤裆里啊？”

        小白娥抽抽搭搭地饮泣，边擦泪边哽哽咽咽着说：“我本是姑县女子中学学生，胡老爷耍手段坑我爹，让他深陷囹圄，为救我爹性命，胡老爷如愿以偿纳我为妾。我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聂哥安慰我开导我，给我欢乐和希望，是我勾引的聂哥，胡老爷若要处置，就在这里当众处置我，不要伤害无辜，我死而无憾……”

        聂麻雀怯怯地看着黄老板，轻声提醒小白娥：“娥儿，在煤炭厂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小白娥吓得直吐舌头，眼巴巴地看着黄老板，连连鞠躬道歉，连声说对不起。然后自言自语道：“谁都知道胡老爷是姑县的大户人家，谁都知道他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却没人知道，他无耻到近乎疯狂。在国难当头的今天，他不但不为抗战出力出钱，还一门心思打着发国难财的馊主意，他勾结一伙奸商在军粮里掺假坑前方抗战将士，然后嫁祸于我爹……”

        “胡说八道，恶意中伤，羞煞我也！是可忍孰不可忍！”胡老爷一声大喝，唾沫星子飞溅，震落茅草棚顶尘埃纷扬，暴跳着粗短的双腿，伸出肥厚的巴掌欲扇过去，却被眼疾手快的黄老板抓住，微笑着劝道：“胡老爷勿动怒，听她说完又如何？”

      胡老爷暗自吃惊，明显感觉不对劲，他伸出的右手，如被铁钳夹紧，丝毫动弹不得，只好坐下，一脸乌云密布。

（未完，明天精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