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

惩罚和行为干预,区别何在?哪个更有效?

2016-09-07  本文已影响0人  云斐的教育故事

这个话题是和一个朋友聊天的时候冒出来的,所以有了写下来的冲动,一个能聊得来的朋友:)

想说清楚这个,可不容易。而且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下面的这些只是我在经历中学到的,阅读和思考中获得的被内化于我的知识和观点。

先得有个铺垫,从大脑中的程序性知识和陈述性知识说起。陈述性知识就是它的存储方式是陈述性的语言,多半在大脑的“内存”区域处理。程序性知识就是已经变成了程序性的东西,不需要想怎么做也能做的,比如早晨刷牙的时候,根本不用想怎么去刷牙,不需要意识控制,一边天马行空的YY一边就把牙刷了。所以这些程序性知识一般存储在“硬盘”区域,操作的时候不需要调用具体的知识(不需要想如何刷牙)不需要有意识控制,直接“后台”操作就可以了。人类大部分的学习过程其实就是把陈述性知识转化为程序性知识的过程。每个人的大脑的内存区域,同时可以处理七个单位,如果是新学习一项技能,那么这七个单位大约都在处理和此技能相关的七个单元,比如刚学开车的时候总是很忙,需要有意识地查看左右,前后,路况,仪表盘数据等等,根本无暇聊天,但是等到从新手成为专家的时候,开车的这些动作都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就都完成了,无需很多的有意识控制,因此这个时候才可以腾出脑力来聊天或者干别的。

陈述性知识容易学习,容易修正,容易遗忘,程序性知识不容易学习,不容易修正,不容易遗忘。这些听起来像废话一样,我这里想说的是,只用语言陈述的方式来修正程序性知识(行为)是低效的甚至无效的。修正程序性知识必须触及到打破原有程序那个层面。

比如,孩子回家第一件事,踢掉鞋子,扔下书包,顺手把外套随便放在什么地方,然后直奔冰箱找吃的。一种应对方式是一边数落孩子,一边自己把所有的东西归位,孩子在数落声中吃东西,在无数次数落不管用的情况之后,孩子越来越烦家长的数落,家长则觉得孩子不听话,出台了不放好书包鞋子不准吃东西的惩罚策略;第二种反应是听到了孩子的脚步声,等在门口,在孩子踢掉鞋子之前,提醒他把鞋子放好,把书包拿到自己房间之类的。第一种方式是试图用陈述的方式来改变程序性知识。当某些行为已经成为习惯,成为肌肉记忆,那么用说教的方式来改变是最低效的,因为其低效,所以又引入了惩罚。 第二种方式则是直接影响行为模式的程序,在执行旧程序之前引入新的程序。通过中断旧程序的执行,这样坚持一段时间之后,新的程序就会建立,旧的习惯就会被新的习惯所取代。第二种方式就是行为干预的方式。

在Carbondale学区的低年级,使用的是PBIS, Positive Behavior Intervention System,用的就是这个原理,用积极的行为模式来取代过去旧的行为模式。一个班分成几个小组,设定一些行为的目标,包括课堂上、完成作业、学校公共领域的行为等等,有很多check list, 每个小组在教室后面贴着自己的进度表,看每个目标完成的情况。平时还有各种积极行为的训练,比如在刚进入学校的年级,演练安静的穿过走廊去吃午饭(这里的学校吃午饭是分开的,每半小时一拨,所以有些去吃午饭的时候,有些还在上课;课间活动时间也是分开的),或者操场上的积极行为,如若遇到欺凌行为(bully behavior)如何walk away,no engage等等。如果小组共同达到了目标,在星期末就会有个小小的庆祝(比如早晨的点心时间可以额外得到爆米花,在整个学年末,可能获得一次外出郊游的机会等等)。庆祝的时候,是以小组为单位的,不论某个成员具体是否为达成目标做了贡献,都可以获得庆祝的机会。

这个项目设计的初衷是通过积极的行为干预和同辈帮助/压力来实现道德目标的。最初目标的制定,是学生参与共同形成的;在执行过程中,如果负面行为出现,理想的状态是同伴制止负面行为的继续,而不是等着老师出面。在同伴无法达到目标的时候,也有个其他同伴帮助他达到目标的期望和过程。该项目设计的初衷是希望建立这样的逻辑,孩子们在公共场合选择做或不做某种行为,是因为这种行为符合或者不符合大多数利益,为社区所接受或不接受的,而不是因为权威觉得应该怎么样。

不过执行的过程中,鉴于老师的理解程度,总是会有各种状况出现违背项目设计的初衷。第一,把实现目标的庆祝变成了简单的物质奖励(吃爆米花或者PIZZA,甚至有些老师用可以不写作业来作为奖励!);其次,有些老师把积极的行为干预,变成了惩罚。在周末的小庆祝中,有些老师坚持,没有为小组实现目标作出贡献的学生,不能参加小组庆祝,因为如果这些孩子有了不好的行为但是依然得到了奖励,那么他们还会继续这些不好的行为,而对那些遵守了规则的孩子也不公平。其实这样的观点在老师中间还是很有市场的。仔细分析一下,老师的这种赏罚分明的做法其实破坏了PBIS的初衷,这时孩子选择行为的根据变成自己的利益,而不是公共利益;孩子可以说我不稀罕爆米花,我也没必要遵守什么规则;更严重的,有些孩子无法达到预期目的,是因为自身以外的原因。有些孩子来自城市的东北边,家里或者有吸毒的,或者没有家长照顾,或者大些的哥哥姐姐加入了帮派,或者有各种在家里被虐待和性侵的经历。对于这样的孩子,生存、躲避大人的虐待等等比完成作业重要的多得多。这样的不知道在家里经历了什么的孩子,在课堂上睡觉时很正常的,起码那是个安全的地方。老师“赏罚分明”的做法,则把这些孩子推出了最后一个可以接纳他们的群体,只能把他们也推向监狱流水线(prison pipeline)。 被推出去的孩子只能更加孤独和反社会,在寻找认同感的过程中很容易在帮派那里获得接纳和认同,最终受影响的还是这个社区本身。在惩罚中逐渐长大的这些特殊的孩子们,他们学会的是对所谓的权威的憎恨,对社会的疏离。

虽然我对于这个项目本身也还有质疑,不过就学区现有资源而言,显然比惩罚更有优势,如果老师们能够真正安装项目设计来完成的话。

学区高年级中,正在步履艰难的推行Restorative Practice,下文分解。在今年的州级教育会议上,Carbondale学区被邀请在大会上做presentation,分享Restorative Practice在学区的执行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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